谢季在琉璃制成的落地镜子前细细地打理着自己的衣冠。
他脱离朝政已经很多年了,连他的名字都逐渐被人忘却。外面有人提起来谢家的时候,也从来都只提说谢云璋。
这让他觉得很不开心。
在他看来,谢云璋和他与其说是父子,倒不如说是仇人更恰当,他们之间没有亲情联系,就算是曾经陶饶然(谢云璋生母)是他的正妻,但是他也从来对陶饶然所在的那个家庭产生哪怕一丝的归属感。
他一生心动的人,只出现了一个,至死,也只有一个。
只是可惜,她死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面容逐渐扭曲起来,狰狞得有些怕人。但是很快,他就将这样的冲动压制了下去。
随后他扬声对外喊道:“进来!”
外面很快闪进来一个人。
谢季捋了捋自己的衣袍,问道:“如何?”
来人慌忙跪下,以头抢地,艰涩说道:“禀大人,败了……”
谢季猛然回了头,眯眼看着他,“败了?”
他哼道:“我养你们多年,就是为了和陶氏的暗卫相抗衡,现在谢云璋去往北汉,带走了绝大部分的暗卫,他们尽皆没有庇佑,你现今却来告诉我,你们却还是败了?”
他的长袖狠狠甩下,“我要你们何用!”
那人只是抿紧了唇,没有说一句话。
他如何说,就连公孙贺泽那么个文弱书生都逃出生天了?
这是对他们暗卫颜面的侮辱。
是的,公孙贺泽逃掉了。
在长剑刺来的那一瞬间,他突然醒悟自己不应该就这样站着等死,于是立马抱头向下一蹲。
人在生死相关之间爆发出来的潜力是无穷的。那个动作他做的非常快,以至于他抱头蹲下的时候,长剑正好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震碎了他的发冠,却保留下了他的性命。
马车夫有些惊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能够躲掉他的一剑。不过也只是惊讶一瞬间罢了,下一瞬间。他便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残忍。
他再次挥剑,拉近了他和公孙贺泽的距离,径直向他的心脏刺来。
公孙贺泽在刚才已经吓得怕了。躲掉已经是非常勉强,怎么都不能再躲避第二次。他全身都没有力气,尤其是腿部,完全不能够支撑他立起来。
他闭上眼。心中有些苍凉,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
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出头的机会。却什么都没能做,就要死在这里。
好不甘心!
他咬紧牙,心里的不甘像潮水一样泛上来,化成实体的力量。将他尽数淹没。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叮。”
像是金属相撞的声音。
“噗嗤。”
是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
“滴答,滴答。”
是鲜血慢慢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但是身体上却没有出现疼痛。
公孙贺泽向上抬了眼。
他的面前立着一个人。是那个杀手,却已经不再动作。
他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立着,鲜血从他的腹部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将地面也浸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公孙贺泽看了看左右,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在那刺客身上一戳。
刺客仰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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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阮在密室里四处拍动。
密室里极黑,她的目力也不足以支撑她在这其中能够清晰视物。
她四处拍动,也没有找到任何可能成为密室出口的地方。
她只能求助鹭鸶。
“鹭鸶,你知道机关在哪里么?”
鹭鸶摇了摇头,“这一幕原著上并没有出现过,我也不能确定。”
程阮的面上呈现出一种绝望的苍白。
鹭鸶有些不忍,想了想,道:“你往东南走上三十步,然后倾身而上,看看那附近有没有机关。”
程阮不疑有他,立即照做。
运用轻功飞上去之后,果然发现那里有一个突出的部分,程阮心中一喜,立即按了进去。
整个地道突然晃动起来,程阮在惊慌中只能拼命抱住脑袋,随着地道新出来的那一条线路,滚向了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程阮滚动的趋势方才停了下来,她揉了揉脑袋,想站起身来,却发觉头顶上依然是地道。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头顶,奋力推了推,却并没有推开。
“鹭鸶,这是怎么回事?”
鹭鸶在内府中延伸出神识来,探查了周围一遭,却道:“程阮,先不要动作。”
程阮自然乖乖的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程阮才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是陶瓷落在地上砸出来的声响,一阵接着一阵,根本不停歇。
大概这屋子里的东西能砸得都被砸了吧。
程阮心想。
但是她并不清楚情况,所以当然听从了鹭鸶的指示,完全不动作。
就连呼吸,都尽量地放轻缓了些。
外面那人在发泄了一刻钟之后,终于渐渐停歇了下来。
程阮听见外面安静了很久。
过了很久,她才听见外面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十七。”
一道影子飘了出来,在他的面前站定。
谢季抿了很久的唇,方才开口道:“你说,如果我现在发动禁军为变,胜算有多大呢?”
他说完话之后又是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