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丸子取出来,用了个盒子装了进去,推开窗来,见周遭都静静的,没有人烟,方才推门走了出来。
她耳力现在越发好,连带着晚间有时候也睡得不大沉。襄雪只当她是浅眠了。担心得不得了。每每她休息的时候。定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也幸好有这么一层,程阮今日也方才便于行动。
她推门缓步走出来。
院子里有棵大树。谢云璋是阿九的身份,被程阮知道了以后。便不再隐藏,将原本禁地的摆设全部放到了程阮这里来,所以这院子,实际也跟她在东梁原本住着的院子相差无几。只是有些零碎的东西。是谢云璋后面见了,觉得好玩有趣的。便给程阮送了过来,程阮也便留在了院子里。
这棵树,也是那个时候阿九同程阮一并栽下的。和在东梁的那株树,自然是不能比的。但是如今也是亭亭如盖的模样了。
想到这儿,她又不禁想起来崇德二十一年的时候,他们因着南照山上的树木漂亮。便去那儿玩。又想起来,正是那日。程婧一身狼狈的走过来,让她死了心,于是解除了和裴审言的婚约。
这些事情想起来,都似乎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突然笑了一下,蹲了下来,在地上挖出个洞来。
近来越来越喜欢回忆以前了,这明明应该是老人才爱做的事情,她现在就这样常常回忆,实在不是个好事情。
她将那药丸放入洞中,将洞口堵上。却又不愿回屋子去,便只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以手支着脑袋,脑子里思绪却不由自主的放远了。
崇德二十一年。
这是一个想起来都觉得好像是上辈子的时候的时间。
程婧的归来,程荑的归来,还有鹭鸶的突然出现……经历了这么多年,突然觉得都好像梦一样。梦醒了,周围的人都走了,只有自己老了……
她怔怔的伸出手来,看见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手,纵然襄雪一直在给她好好保养,纵然也算不得不堪入目,那手上出现的那些细纹,仍然在提醒着她,她终究回不去十五岁的那个年华了。
生老病死,逝者如斯。最痛苦的,莫过于所爱的和所恨的都离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飘荡在天地间,不知归路何处。
应该庆幸的是,阿九还在,阿远还在……
至少能保有自己所爱的人,至少还不算孤独。
这是唯一能够慰藉的了。
她觉得有些犯困,手不自主地落了下去,落到桌上,脑袋也紧跟着贴了上去。
迷迷糊糊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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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雪过了一会儿,自小厨房拿了药膳端来,却见程阮在石桌上睡着了,正是秋凉的时候,石桌性凉,这样哪能不受凉呢?
她便将药膳递给以菱,让她先带着进去,在一旁去轻唤程阮起身。
“夫人?夫人?夫人——”
程阮睁开眼来。
她还沉浸在过往的梦境里,见到襄雪,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揉了揉眉心,方才想起来今夕何夕。
襄雪道:“夫人要休息,便去屋子里罢。这外间寒凉,仔细身子难受。”
程阮应了。进屋用了药膳,复又躺到床上去。被子掩住脑袋的时候,她拉住了襄雪的手。
襄雪回过头来,“夫人?”
“给相爷去封信去,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襄雪一愣,随即应道:“是。”
直到走的远了,以菱才问襄雪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先前从来都没这样虚弱的神情,好像回到了先前才来西唐的时候。”
——没有安全感,带着一点怯弱。
襄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但这几日,夫人经历的事情也着实多了些。——先前唤她的时候,似乎也被梦靥着了,神情都有些恍惚。”
以菱叹了一口气,“想想也是,到底是自家的姊妹,虽然做的事情有些不大地道,但到底是连着骨肉的亲眷。眼见着她死了,不免还是会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的。”
襄雪垂下眼眸:“但愿罢。”
——但愿这样物伤其类的伤感不会持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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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寄信到北汉,谢云璋闻言立即处理完了那边的事情,快速地赶了回来。
却不想申屠封先是一纸诏书将他召入了宫。
无奈,他只好先递了牌子入宫去。
申屠封让辛君给谢云璋上了茶,道:“事情办得如何?”
谢云璋道:“北汉那边和谈的诚意很足,因着西唐出关并不容易,拿下土地来,也不变管理,便要了一些资金,北汉都一一给了。——倒是先前臣回来的时候,听闻东梁那边定下来了。延续了先前澹台晔在位时候的局面,澹台循主政,澹台越主军,并且已经在逐渐恢复领土。”
申屠封笑了笑,“算这日子,东边也应该定下来了。北汉和西唐的争斗,虽算不得两伤,但到底北汉损了元气,短期内也不至于为乱了。这个时候定下来,自是不再畏惧外面的诸多事情的。——梁帝到底在乐正府中待了多日,这些事情,他心中总归是应该明白的。”
谢云璋面上并无惊异神色,只是淡淡地笑道:“陛下能够洞悉万事,这是好事。——希望陛下此后也能保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