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对此一无所觉,反而觉得一切如她预料的在发展,神色中忍不住开始露出得意轻狂之色,说话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干脆直接摆明车马,抛出自己的底牌:
“秋娘,房间都是你在负责打扫的,说,你把东西藏哪里了?”
众人闻言都俱是一惊!心想,这话可是够厉害的,居然审都不审就直接问东西藏哪里了,也就是直接定了秋娘的罪的意思啊。
于是大伙儿都去看秋娘是什么反应。
秋娘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她那副随时傻乎乎的,只知道吃,别的都漠不关心的神情,以大家肉眼看得到的程度,一点一点地从她脸上消失殆尽。
仿佛如同在她心里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一般,随着她神情的变化,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平时很少会直视别人的眼睛,总是低垂着头,一幅卑微、不引人注目的样子的秋娘似乎正在消失。
面对翠娘尖利的喝问,她缓缓抬起头,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发出两道凌厉的目光,直直的盯向翠娘。把一向彪悍的翠娘看得心里一颤,后面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了。
秋娘平日不吭不哈并不是因为好性子,或者像翠娘认为的那样,是个傻的。
她只是不关心别的事而已。
但今天这事儿,她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这其实就是别人做了一个局,目的却是为了陷害她,好借此赶她离开。
她心中有一团怒火在缓缓上腾,渐渐成汹涌之势。
这段时间安逸的生活让她的身心完全沉浸在吃好穿暖的幸福人生中。她本来的性子反而被埋藏起来了。
因为这样的生活,对她十年的人生来说,美好得跟做梦一样。
她害怕惊醒这个梦,所以一门心思把自己埋在这个梦里,自我催眠一样地不愿意去关注别的东西,只希望能永远待在这个梦里不要醒。
如今翠娘的这场陷害,却像一把利刃,无情的划破了她的美梦。
那尖利的痛感让她不得不再次正视,这个世界,这个命运,对她是多么的无情和冷酷。
她必须战斗,随时战斗,把一切有可能、有企图、要夺走她活命的机会的敌人们,都第一时间死死地踩在脚下,这样她才有可能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事实上从她八岁以来,就再没有什么人或动物,可以从她嘴里夺食。
谁想让她活不下去,管他是人还是畜生,她就先让他死!
就是这份狠劲,让她连因饥饿而发狂的野狼,都活活的咬死过!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这些年来,村里有人看不起她,对她任意打骂。
她当时隐忍避让,但过后一定会找准机会死死地报复回去。
有时为了等一个机会,她会在旁边窥视几天几夜,甚至几月。这是她跟她那混蛋阿爷梁明,学到的本事。
所以梁婆子忌惮她,总是费心心念念想要弄死她,就是冥冥中觉得她是一条白眼狼,总有一天会反噬的。
这也许也是这个家族睚眦必报的血统传承吧。
她确实对梁婆和梁明恨之入骨,也确实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可以在杀了他们之后,还能比之前更安稳地活下去机会。
平日里为了掩饰这腔恨意,她从不与人直视,常低垂着头做出一幅卑微、不引人注目的样子。
人们看见她这样,以为她是个傻子可以随便欺凌。
只有那些牲畜们灵敏的鼻子,可以嗅出她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恨意和狠辣。
秋娘来到这里后,因为突然过上梦想中的生活,那些伤痕就被重重的裹了起来,埋藏进了她的心底深处。
而今天翠娘对她的欺辱,却如同打开了一个装满恶魔的房间,她里面的仇恨和尖锐就这样慢慢的被释放了出来,渐渐充满了她的每一个细胞。
她攥紧双手,用手心的疼痛,竭力让自己表面上镇定下来。
她多年战斗的经验,早已经告诉她,要让敌人死,她就不能慌。越镇定,越能找到一击得胜的机会。
于是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被怒火冲得有点发涨的头脑冷静下来,才谨慎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偷东西?客人来的那晚,是洪婆子去送的水。”
李婉娘听见这话,心中一动,不禁用全新的眼光打量着秋娘。
大伙儿也都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清晰,而且直指问题疑点的话,俱都是一怔。
翠娘听见她居然能反驳,却是有些恼羞成怒,又被她那凌厉的眼神看得心虚,只好大声地抛出最后一招:“要证明这个很简单,搜屋子就行了。这大沙漠的,拿了东西也不可能放到别处,东西从谁的包袱里搜出来,就是谁拿的。”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秋娘心中冷哼一声,攥着的拳头再紧了紧,继续冷静地说:“我今天,到现在都没有回过屋。再说,那屋子大家一起住,东西都放在包袱里,连个锁都没有,谁都可以动。能保证什么?”
翠娘被问得一愣,气急败坏地张口就骂:“小贱人,你强词夺理!你......”
秋娘却不想听她骂下去,高声打断她的话:“况且今天,我原本在牲口棚伺弄牲口,是洪婆子过来,叫我去打扫那少东家的房间的。我跟她说我伺弄牲口,浑身是味儿,不方便去打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