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银屏问道。
那人好像才看清二小姐在跟前,慌忙跪下磕头:“奴婢见过二小姐,奴婢方才没看到二小姐也在……”越说声音就越轻了。
窦妙净轻“嗯”了声,示意她起身,问道:“你说贼已经捉到了,是谁?”
“是……是周家的丫头。”
“周云裳?”窦妙净吃惊。
那丫鬟看她的表情,忽然就紧张地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了。二小姐这样意外,是不相信?
银屏亦是错愕,看了看窦妙净,心里忐忑。周云裳是怎么个人,自己最近接触得多,不敢说了解十分,七八分总还是有的。她偷那些须子做什么?周娘子一辈子在小厨房转悠,做人本本分分,从未干过没脸没皮的事,周云裳跟着她,自然是教养得很好很规矩。
更要命的是,她方才听小姐说过几年要把芍月嫁出去的时候,心里就隐隐猜到,这个周云裳将来想必要跟着二小姐的。怎么忽然间就出了这样的事?
别说窦妙净,就是银屏都不太相信,看那个报信的丫鬟,目光透着几分疑窦。
“去看看吧。”末了,窦妙净轻轻道了一句,便率先走了。
银屏匆匆跟上,芍月在后吩咐了句“快到前头领路”,便见两个丫鬟低着头一副谨慎的样子,绕到窦妙净身前给她引路。
要说小厨房的路她怎会不认识,只不过是想要这两个丫头在前开个路。一拨人葳蕤而至,只见平素整整齐齐的小厨房,眼下却是鸡飞蛋打一片狼藉。周云裳被捆了起来丢在地上,她一颗眼泪都没掉,一样跌在地上搂着女儿的周娘子,却是嚎啕大哭。
窦妙净不管家事,所以并不知道周娘子只负责她跟姐姐的饮食,其他采买诸事一应都是管事婆子在打理。简而言之,这小厨房的管事并不是周娘子。她不过是个厨艺高超的厨子罢了。平素若是做得好,便得主子一个好,打赏下来也是被管事婆子拿走的。若是做得不好,那就只能在厨房里遭白眼的份了。
此刻窦妙净看到眼前的情况。刚一开始有点懵,还是银屏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才渐渐明朗起来。
这时管事婆子高喊了声:“快去给二小姐端个座。”
原本围在周云裳母女四周的几个粗使婆子丫鬟顿时呼啦一下散开,似乎人人都争着给窦妙净端座。只是到底有人比其他人来得眼疾手快,立刻端了把管事婆子平时坐的大圈椅过来。笑嘻嘻地放到窦妙净身后,目露谄媚地道:“二小姐请坐。”
那大圈椅因为常年放在厨房中,自然染了一些烟火气息,饶是只在窦妙净身后,她都能闻出各种各样的味道。
那丫鬟果然是明白人,忙裹起自己的袖子,在圈椅上擦了擦,再次恭敬地道:“二小姐,您坐吧。”
“我不是来坐的。”窦妙净冷着脸道。
这话把那丫鬟噎住,悻悻然退下。
管事婆子姓高。在小厨房人家都叫她高婆子。此时高婆子对搬圈椅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令其退下,自己迎上前来,道:“二小姐想必是为了这个小贱人来的吧?不是什么大事,那几根须子已经找到了,奴婢们正想禀告了太安人,再把人扭送去衙门呢。偏是这周家妇不懂规矩,死活不让奴婢们把人带走,这般拉拉扯扯的才耽误。二小姐不必担心,奴婢们这就把她们弄出去。这厨房里脏,要不您还是回东厢吧?待会儿这里就要忙活您的午膳了,只怕腾不开地方。”
仅仅是云露居的小厨房,人手并不多。算上这个管事婆子。并周云裳母女,再有两个粗使丫鬟,一个粗使婆子,拢共六个人。
窦妙净的目光平淡地从高婆子脸上划过,在每个人身上都稍作停留。方才端凳子的丫鬟,就是跑出云露居喊人的。她那紧张的模样,分明有着些许心虚,叫人好不怀疑。
高婆子并不接触二小姐,小厨房的开销以前都是往沅大太太那里报禀的,就是最近这阵子,也是把帐交到大小姐窦妙琴的手里。所以高婆子并不知道窦妙净的性子,只一味听别人说,她家的二小姐是个好欺负的。
可刚才她看自己的目光,却深深让自己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心里想,难道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还能看破什么不成?
窦妙净自然没把高婆子放在眼里,垂眸打量了周娘子一眼,见她发髻散乱,腮边还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看样子是被谁的指甲划伤的。她顿时皱了皱眉,看着高婆子道:“须子在哪里?”
高婆子一愣,反应过来之时,忙把自己亲自收好的须子交出来,道:“二小姐,在这里呢。”
窦妙净示意银屏去接。
银屏到手后,又递到窦妙净跟前,窦妙净低头闻了闻,冷淡地道:“在哪里找到的?”
“回二小姐,自然是在周家丫头的卧房里找到的,奴婢们才敢把她抓起来。证据确凿的事情,奴婢们绝对不敢胡来。”高婆子看似殷勤地解释,可那话里却总是透露出一股轻视,似乎窦妙净不足为惧。
窦妙净心中暗暗恼火:“你查清楚了吗?确是周云裳的东西?”
高婆子昂首挺胸道:“错不了。”
“呵,”窦妙净轻笑,视线直直落在另外两个粗使丫鬟身上,冷道,“那屋子,住了几个人?”
高婆子一颤,正要回答,周云裳呜咽道:“二小姐,请二小姐为奴婢做主,须子不是奴婢偷的。奴婢跟她们两个住一起呢,若是奴婢有嫌疑,也跑不了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