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妙净回神,还有些呆呆傻傻地摸了摸脸。最后才讷讷地问大掌柜:“什么事?”
大掌柜的笑着问:“大小姐跟您,喜欢什么样的链子什么样的坠子?这里是图样,您要不要坐到雅间慢慢挑?芍月跟银屏姑娘现在正在作坊里,好奇那些簪子镯子都是怎么打出来的呢,想必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
“哦。”窦妙净拿了图样,乖乖地上楼。到了雅间,大掌柜的早就安排妥了一切,桌上有一瓮刚刚烧好的姜糖水,正冒着热气,“倒是细心。”她嘀咕了这一句,便无聊地翻起了那些图样本子,小口嘬饮姜糖水。
她并不是喜欢穿金戴银的人,满眼晃过彩图,只觉得眼冒金星,挑不出一样来。只好凭着对姐姐的了解,先挑了一根样子,而后自己实在挑不出来,就干脆一模一样的算了。大掌柜的又把窦沛吩咐的那一批红玛瑙用托盘装了拿进来,让窦妙净挑坠子。
这个她倒是喜欢,那些或奇形怪状或鬼斧神工的天然玛瑙还没有经过作坊的雕琢,窦沛让她挑的就是一个新意。
选了半天,窦妙净为姐姐挑了一个拇指粗的直料,让大掌柜的按照料子的天然形态雕出尊菩萨,再用金丝铸边。大掌柜的忙夸她好眼力,问她:“二小姐您自己的呢?”
窦妙净随手挑了一块丢给她,道:“就这块稍稍打磨即可,我不要雕东西。”
大掌柜的应着是,心下嘀咕,聚宝斋做的就是这些精细花哨的功夫,二小姐倒好,如今走返璞归真的路线了。
他退下后,窦妙净起身伸了个懒腰,跪在椅子上往楼下瞧。
聚宝斋三面都临街,是这方圆几条街里地理位置最好的铺面。此刻开窗而望,底下正是聚宝斋的正门。因今日天气好,街面上人来人往的,铺子里也时不时地有人进来逛。
不多时,便见有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提着食盒鱼贯入店。窦妙净便知大掌柜的订的席面到了。
果然芍月与银屏进来,端来水盆香胰子让她净手,道:“二老爷那边传话,说要进膳了。二小姐,顾公子怎么也在这里呢?”
窦妙净摇头。她哪里知道顾行怎么冒出来的。一想到待会儿要一起吃饭,她就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洗了手,她就问二人:“可相中什么没有?回去之前就让他们包好,免得忘了。”
两个人嘻嘻笑着,将自己看中的东西说了。窦妙净小手一挥拿出十两银子给她们,慷慨道:“拿去,一定要让他们记在账本上,免得回头二叔又跟我要账。”
“是,知道了。”芍月裂开嘴,捧着银子就跟燕子似的飞走了。
银屏倒不好意思:“奴婢们还没做什么呢。怎么小姐就赏我们耳坠子。”总有点无功不受禄的感觉。
窦妙净戳她的脑门,道:“我爱赏你们你受用着便是,天下哪那么多的为什么是有答案的。”
正说着话,窦沛那边派人来传话,让窦妙净赶紧过去。
银屏帮她理了理衣衫,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姐,咱们内宅的妇人不该同外男一桌子吃饭的。回去之后,太安人问起来怎么办?”
窦妙净可没想过这个,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窦沛身上,反正这样抛头露面是迟早的事情。她何必拘泥于现下。便扬眉道:“你怕什么,万事都有二叔顶着呢!”
但她到底低估了窦沛在这方面的心思,怎么说也是娶过金陵王家姑娘的人,哪怕出生商贾也并未乱规矩。窦妙净去膳厅的时候。早就在中间隔了一道屏风,她从另一扇门进去,可以说连窦沛的毛都没看到。
桌子上分出了几盘精致的小菜,居然还有一壶酒。
银屏咋舌,后来到的芍月立即想把酒壶拿开,被窦妙净按住道:“你急什么。二叔能没有分寸吗?”
芍月讪讪放了手,窦妙净的嘴角随即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
她坐了一会儿,屏风外面才来了几个人。透过密密实实的织纱,可见只有三个人,一个是窦沛,一个是顾行,再一个便是在账房见过的刘算盘。
三人入座之后便开始挑起了话题,令窦妙净意外的是,他们讲的都是些账面上的问题,包括这临安城多少家数得着脸面的店铺,其中的盈亏与背后的猫腻。
芍月与银屏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可窦妙净转瞬就明白了,二叔把她拉到这里吃饭,可不光光是让她吃饭的,他是要让自己好好听,好好学。饶是不明白,至少也得有个囫囵印象。
她紧张得捏紧了手腕上的玉钏,心里噗通噗通地跳。看样子,姐姐似乎已经告诉二叔她想学习打理庶务的事情了。她明白过来,姐姐对她真是挖心掏肺地好。只有二叔这边答应下来,祖母那里才能够点头。而她一直想的是如何先叫祖母答应,再去说服二叔,这样的话要是二叔否定了,祖母那里也就白费功夫了。而若二叔率先答应,大概祖母也拗不过来了。
二叔今日这么做,是有意要考验她吧?看她有没有那个斤两,可以跟他学。
窦妙净顿时挺直腰背,桌上那些酒菜的香气,愣是钻不进她的鼻子,让她一本正经地听着外面的话。
可没等她听过几句,忽然从屏风后头绕出来几个聘聘婷婷的女子来。
窦妙净傻了眼,待看清是谁,忍不住就站起身,惊喜道:“细雨和风,你们也来啦?”
两个姑娘笑吟吟地欠身行礼,细雨还未及开口,和风就已风风火火地说道:“奴婢来时还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