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跟母亲一样,永远不懂在人前为自己留面。
她冷笑着:“琴妹妹的确端庄淑良,我想这多赖陆婶娘的教导有方。祖母您看,净妹妹就天真多了。还是净妹妹福气好,有琴妹妹这个姐姐在,便可以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明里暗里地挑唆着沅大太太的偏心。
窦妙琴顿时红了脸,她当然不会傻乎乎地以为,窦妙如是真的夸赞她,羡慕妹妹。此刻,她也没心思去跟窦妙如斗法,只是怕妹妹想歪了。
周老太太听了也很不高兴,可窦妙如毕竟是小辈,也不是自己的孙女儿,罗太安人还坐在这里,哪里轮到她教训。看看罗太安人,倒听得乐呵呵地,点点头说道:“你知道你琴妹妹端庄淑良就好,还不多讨教讨教。”
她怎么会有这么个祖母呢?
窦妙如心里十分怄气。她想着,自己都把话引了出来,祖母再怎么样也得搅和搅和他们五房才对!谁知道罗太安人丝毫没有这种觉悟。
苏太夫人静静地微垂着眼,一串系着蜜蜡如意扣的翡翠持珠在她手里慢慢地拨动,目中古井无波。
罗氏的眼界短,行事又总透着一抹愚蠢,还非得觉得自己似乎游刃有余,颇有世家风范。周老太太却知道,她不过是三房老太爷窦谆的远房表妹,因看窦家当初在宁波的生意越来越风生水起,便上赶着爬了窦谆的床。她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算计上了窦谆,这才能在后来捡个太安人做做。
周老太太对罗太安人十分地不屑。
反观苏氏,秀出名门,满腹诗书,每每行动间便不觉溢出几分优雅与贞静的修养。周老太太就喜欢这样品格的人作伴,赏心悦目。不过她也常常叹息,苏氏却是个命里与官家无缘的,好像所有的运气都在她选择出生的时候用完了。
天意弄人,让最不成样子的罗氏捡走这个大便宜。
罗氏驽钝,她的孙女窦妙如却不是个糊涂虫。不过大好的手段用错了地方,挑在此刻挑拨离间,看来还是不够聪敏。
周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窦妙净,打趣地说道:“我们妙净还小,等再长大些,学了管家的本事,说不定跟妙琴一样能持家。对吧?”
老太太温和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窦妙净笑盈盈地,脸颊透出一抹羞涩的红润。她正愁找不到词来驳窦妙如的话,幸好祖母解了围。
窦妙如却歪了歪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窦妙净不跟窦妙琴一个年纪吗?分个鬼大小。老太太可真逗,难道是年纪大了忘了这两姊妹是对双胞胎?
可是心里也明白,糊涂祖母不会捧着她,她与其一个人费尽心机地挑拨窦妙净姊妹的感情,还不如闭嘴,想想怎么跟窦妙净再搭上话。这不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吗?
罗太安人与苏太夫人却是知道的,隐约猜测着,周老太太的意思应该是窦妙净小时候得的那场病。那场病差点就夺去了窦妙净的小命,整整在家养了一年才敢出门。等再见着窦妙净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干瘦干瘦的,看起来比同龄的窦妙琴要小个一年半载。
两个人都清楚地记得,那是两姊妹刚满周岁不久以后的事情。那时候,窦沅还不是乾州知府,五房也远没有如今的欣荣。一切,都是在窦妙净那场病好了以后,才慢慢好转的。
大约因为如此,五房才如此宠护窦妙净。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窦妙净的后福不小,连五房都一并与有荣焉。
罗太安人是个藏不住话的,立马笑得跟朵花一样,说道:“那时候见着妙净,跟只小猫似的,瘦得都皮包骨头了。也幸好大爷媳妇儿是个会养人的,没过几年就把她给养回来了。瞧瞧如今这小模样,都赶上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周老太太挑眉,冷冷看了眼罗太安人。
罗太安人面上一噤,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脸色讪讪然地,便没往下说了。
窦妙如在旁边撇嘴。祖母说人家孙女是金童玉女,岂不暗咒窦妙净早晚让菩萨收回去吗?那与诅咒人家早死有什么分别。可惜罗太安人还不自知。
周老太太也不是那七情于色的,转瞬便重新拾起笑,支开了话题,问道:“刚才商量的事情,三嫂与六弟妹怎么看?”
“这是好事,我自然去的。”罗太安人立马忘了前面那茬,迫不及待地说道。
窦芷忍不住:“祖母要去哪儿?我也要去。”
“哦哟哟……你可真是个闲不住的。”周老太太笑容慈祥地捏捏窦芷的脸颊,说道,“我们要去灵隐寺烧香,还要住一夜。芷哥儿跟着我们,哪里都不能去,不觉得无趣吗?”
窦芷一脸正经:“既是去灵隐寺,我怎么会只念着玩呢?拜菩萨是要心诚的,不是去玩的。自然也就没有无不无趣之说了。”
这话逗得周老太太笑弯了眼,搂着窦芷说道:“去去去,芷哥儿去,妙净跟妙琴都去。咱们先去拜菩萨,然后去北高峰踏青郊游,怎么样?”
北高峰上的财神庙可灵啦!
窦妙净立即高兴地点头:“好呀好呀,订了时间吗?我可得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才行。”
吃的穿的用的——一大堆呢!
最重要的是,必须去北高峰上的财神庙拜一拜。窦沛一肩子挑着家里的生意,她不能分担几分,那就去庙里给窦沛发个愿也好。
刚才只说去灵隐寺,怎么一眨眼还得去北高峰?那可不是只差了一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