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马车里装了什么机关,那茶水和点心拿出来,竟都是热的。
“王爷折煞我了。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王爷服侍我。”纪晓棠摆手拒绝,又问秦震,“王爷今天性情颇佳,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了,不知道王爷可肯说来听听。”
秦震就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答话,两眼望定了纪晓棠,眼神似乎是在说“你知道的”。
“我不知。”纪晓棠答道。
“晓棠想让阿佑改变主意,这件事。我很高兴。”秦震竟然也就坦然相告。
如果秦震用别的话支吾,或者是用假话讨她的欢喜,她就有千万种的应对法子,可偏偏秦震竟是这样坦白。
纪晓棠无法对秦震生出恶感来。
“王爷不觉得这样有失厚道吗?”看着两个有情的人不能在一起,他不是同情。反而是高兴。纪晓棠向秦震投过去一个谴责的眼神。
“或许,但是这世上有些事,是不能让人的。”秦震不以为忤,依旧笑着说道。
或许,他也非常高兴,终于有机会,在纪晓棠面前,将这些话明白透彻地说出来。
“王爷与阿佑也是自幼的交情,就是现在,我也相信。王爷是信任阿佑,对阿佑怀着善意的。王爷与我,就算不比与阿佑,也总有些香火情。王爷若肯助我们……”
如果秦震肯全力帮助她和祁佑年,那么她和祁佑年就有了更多的机会能够在一起。
“晓棠,你叫我做任何别的事,我都会答应你。唯独这件事……”秦震不再是方才笑呵呵的模样,一双眼睛更加黝黑深邃。“晓棠,我也有一个要求。不要再跟我提这件事。”
秦震是认真的,就仿佛纪晓棠有她的底线。秦震对纪晓棠的宽容,却唯独这件事除外。
纪晓棠低下头,略想了想,就点了头:“好。”
秦震满意的点头。
马车跑的飞快。两人在车上低声的说话,纪晓棠也喝了茶,尝过了点心。
“是从苏州请的点心师傅,这蟹壳黄是他最拿手的,堪称一绝。”秦震很好心情地告诉纪晓棠,说做这点心的师傅。还是一次他出京办差的时候偶然遇到,干脆就给带回王府了。
秦震不说,纪晓棠也知道,他是爱吃这种点心。
蟹壳黄在北方或许少见,但于纪晓棠也不是多么稀罕的东西,但秦震王府里这点心师傅做的蟹壳黄,确实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
纪晓棠就点头赞了一句。
“晓棠喜欢,我打发他去馨华堂,每天做给你吃。”秦震立刻大方地说道。
纪晓棠也忍不住笑了。
“王爷太夸张了。何苦这样大费周章的,我若喜欢吃,打发人向王爷讨,王爷想来也至于觉得太麻烦。”
秦震立刻点头:“这样也好,都随晓棠的意就是了。”
虽然这次出行冒了极大的风险,然而一路上,有秦震作伴,纪晓棠并没觉出什么紧张来,甚至也没有感觉到远行的疲劳。
马车到了通州,就略微放慢了速度。赶车的人显然是秦震的心腹,并不需要秦震特意吩咐,就知道将马车往哪里赶。
最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土地庙前。
秦震扶着纪晓棠下车,车夫已经上前叩响了土地庙的门环。
纪晓棠趁这个机会左右看了看,她们正站在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街上,脚下的青石在月光下闪着清辉。小街很是僻静,除了眼前这做土地庙,便是农人的菜地。已经入夜,小街上除了她们,一个人影也无。
“这里不远,就是驿站。阿佑从驿站后门出来,不会被人发现。”秦震低声告诉纪晓棠。
车夫已经敲开了土地庙的门,来应门的,是个老僧。老僧探出头来,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将庙门打开。
纪晓棠和秦震迈步进了庙门,就有老僧领路,上了台阶。
土地庙不大,前面就是大殿。
“祁将军刚刚到。”老僧推开大殿的门,低声通禀了一句,自己就躬身闪在了门边。
几乎是在同时,里面的人就到了门边。
“晓棠,四哥!”来人赫然正是祁佑年。
分别良久,乍然相见,就是纪晓棠也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停止了,然而心却跳的越发热烈起来。
祁佑年未着盔甲,只一身锦袍,腰间宽待扎住。头上包着淡青色的璞头。
月光暗淡,烛光闪烁,但纪晓棠还是看清楚了祁佑年。
数月不见,却仿佛已经分开了几年的光阴。祁佑年瘦了。人似乎也高挑了一些。
“阿佑!”纪晓棠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就伸出手去。
祁佑年几乎是立刻就握住了纪晓棠的手。
秦震方才在车上还说吃醋,此刻面上却只有亲切的笑容。
“这里不便,咱们进殿说话。”秦震提醒道。
祁佑年和纪晓棠齐齐回过神来。
三个人走进大殿,这才正式相互见礼。
大殿内燃着两根牛油大蜡。将三个人的人影照的朦胧晃动。这一幕,恍若在梦中一般。
祁佑年显然还不知道纪晓棠真正的来意,只当是纪晓棠太想见他,所以求了秦震带她前来。少年的脸上已经完全脱去了最后的一丝稚嫩,完全是青年的模样了。
本来资质不凡,比一般人成长的就快。而蜀中的战事,更让他加速了成长。
这样的祁佑年,让纪晓棠有些心疼,也有些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