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曲裾深衣的蓝怡在一脸端庄肃静的刘氏陪伴下,走出房门。
她先向秦氏行正规拜礼,又走到恩师无名先生座前行正规拜礼,表示对前辈和师长的敬谢。二人皆是微笑抬手,请她起身。随后刘氏扶着蓝怡再回笄者席位上面东跪坐。秦氏第三次盥洗后,再来到蓝怡面前,接过张氏托盘中的赤金镶玉钗冠,高声吟颂“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刘氏为蓝怡除去头上的点翠兰花银钗,秦氏跪坐在蓝怡身后,为她加钗冠,然后起身回归本位。刘氏又照例上前为蓝怡正冠,扶她起身,众宾再贺。
蓝怡由刘氏陪着,第三次回房换下曲裾深衣,着以大袖长裙。头戴钗冠,身着深青配紫大袖长裙的蓝怡,更显出几分雍容大气,典雅端丽,含苞待放,刘氏见了都不禁感叹着大嫂这三套衣服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差别。想到自己的笄礼,不过是跪在母亲面前被她训教几句,然后挽发插了一根桃木簪子,刘氏更羡慕起蓝怡来。她暗暗握拳,将今天的每一步认真记在心里,刘氏有两个女儿,她一定要努力更努力,教导好女儿,将来也为她们举办这样的,甚至更大的笄礼!
当蓝怡再次踏出房门时,雷天泽和梁进琴声再转,一曲《神人畅》悠扬而出,为之恭贺。
蓝怡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祭桌,向先祖跪拜。
陈氏和张氏已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侧位置摆好醴酒席,秦夫人揖礼请蓝怡入席。蓝怡行礼谢过,莲步轻摇,面向南站到醴酒席西侧。
秦夫人接过刘氏奉上的醴酒,让蓝怡转面向北,再念祝词:“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蓝怡拜谢。双手接过醴酒,跪地将半盏酒洒地以祭,然后抬袖扬手,将剩下的半盏一饮而下!
郑氏见女儿豪爽地动作,一脸激动转作无奈,就知道她会出事!
这盏酒,她只需沾湿双唇即可!
以蘖酿成的醴酒。酒精度数极低,入口甘甜。且这盏醴酒乃是郑氏特意从梅县买来的好酒,味道更佳,蓝怡饮下半盏,眼睛一亮,偷伸舌尖快速地舔过双唇,方郑重地放下酒盏。周卫极见她如此,双眸陡深,不满地扫向注视着她的几个男子。
众人都连带笑意地看着蓝怡。哪里管他在想什么。只静立于无名先生身侧的于伯感受到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抬头望了梧桐树一眼。
蓝怡放下酒盏后,张氏奉上饭菜。蓝怡接过,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后放下。向秦夫人拜谢,秦夫人还礼后归位,蓝怡依礼,面南而立。
秦夫人满脸的笑意道,“按礼是我为桃儿取字的,不过今日咱们既请了桃儿的恩师前来,我便不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无名先生,请。”
因不知秦夫人会来。王承德早就与郑氏商量好,由无名先生为蓝怡取字。无名先生也欣然应下。
王承德和郑氏起身,来到蓝怡身边面西而立,向无名先生躬身行礼。无名先生孟道肃容起身,面东贺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蓝怡甫。”
蓝怡恭敬行礼:“蓝怡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真好,她终于又是蓝怡了!无论在人前人后,她都是蓝怡了。
无名先生点头微笑,回归观礼席。
得字之后,蓝怡双膝跪在父母面前,王承德一脸严肃地望着女儿,“既行笄礼,便已成人。日后,不可骄纵,不可懒惰,当尊礼行事,孝敬师长,爱护幼子,不可或忘!”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王承德和郑氏点头,“起身吧。”
蓝怡起身,立于中央,向众宾朋行礼感谢,众人皆点头示意。
王承德向众人揖礼,“小女王蓝怡笄礼已成,承德多谢大伙。”
众人笑贺之,贾氏等人利索地收拾好东西,到厨房去准备餐食。蓝怡请无名先生等人稍待饮茶,自己则转身回屋更衣。走到屋门前,她转头面向东,冲着立于梧桐树枝间的周卫极微笑。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美!周卫极双眸深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蓝怡又感受到了那种被猛兽盯住的危机感,她撅起小嘴,微拧长眉,她还是不晓得他在想什么!
自己这样对他笑,他不是该回以微笑!难道自己的衣服穿得很难看?蓝怡低头打量一身华丽的新衣,推门进房。
周卫极一愣,小丫头这是不高兴了?
郑氏帮女儿更衣,给她换上一身粉紫绣花襦裙,一条宽宽的鹅黄围腰,脚下淡绿绣花鞋,梳起的长发上只带了一根镶着桃红并绿叶的发钗,双耳垂以粉珠明月珰。随后,郑氏将她揽在怀里,“桃儿,娘今天好开心,真的,娘好开心!娘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桃儿的笄礼。生下你后,娘梦想过无数次你的笄礼,却没有一次比这更好!”
郑氏不过是王家的下人,初始之时,她以为女儿也会一生为奴,笄礼也不过是在主家院里随便举行,最大的脸面莫过于主子赏下一根镀金簪子罢了。后来女儿脱籍,她便梦想着能够给女儿向寻常人家的闺女那样,办个温馨的笄礼,为她取字束发。没想到现在,她能够为女儿办这样盛大的笄礼,让女儿得到这么多人的祝福。
深知郑氏心思的蓝怡抬手为娘亲擦去眼泪,“娘,蓝怡能身为你和爹爹的女儿,是天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