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不自在地左右看看,好在村里人忙着水事,路上没人。他知道跟蓝怡说下去也说不过她,把信捏在手里,黑着脸道,“行了,日头大,赶紧回屋去,怀着孩子也不知好生养着,这两日村里外人多,你别出门了,省的碰着。”
说完,转身就走,心里则想着是哪个嘴痒的,把自己在刘大人面前说的话告诉她的。赵里正,没准儿王老二,没准儿胡老头,没准儿牛老头,没准儿
周老爷子脸色更黑了,什么时候起,自己身边的人都跑到二孙媳妇那头去了?!
女人读书识字就不是好事,乱家!
蓝怡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兴冲冲地让于燕去山坡叫了李子齐回来,把周卫极来信的事儿讲了,让他今晚回家告诉娘亲,好让她安心,周月娥对弟弟的牵挂,一点不比自己少。
李子齐自然是开心不已的,“李掌柜已准了我半天假,舅母,我这就回去告诉娘!”
待蓝怡去东院告诉苏永珅周卫极来信之事后,苏永珅含笑道,“恭喜弟妹,过两日表功的红报,也该到了。”
蓝怡茫然,“表功?”
苏永珅也知蓝怡在很多常识性的问题上有些迷糊,便详细解释道,“二弟在信上写立了功,自然会有人过来表功的。朝廷为激励将士奋勇杀敌,凡立五等以上军功者,无论远近,必送红报至将士之家,此谓表功。”
蓝怡点头,心中惴惴难安,想起了薛氏的话,前世周卫极是表功不久就传来噩耗的。苏永珅察她面色不对,又接着道,“弟妹,立军功是喜事,你只需备些喜钱在家安心侯着便是。”
蓝怡勉强笑笑,“多谢大哥解惑,卫极信上未提无锋的事,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苏永珅内心也是担忧的,但不想蓝怡更多一份牵挂,只说出最好的一种情形,“可能无锋奉令在外,涉及军密,是以不能在信中提及。咱们该相信他们,安心侯着他们归来才是,多思无益。”
蓝怡点头,勉强笑道,“大哥所言极是。”
苏永珅看着蓝怡尖瘦的小脸,想起自己的妻子怀着女儿时的样子,又柔和了许多,“弟妹给二弟写信时,莫忘记告诉他你怀有身孕的事,二弟看了必定欢喜。”
在军中时,最期盼的裹,若得了好消息,能乐上许久,逢人便说。苏永珅是孑然一身,不可能有书信,卫极在军中十年也从未得过一封家书。若有人在他面前自己得了的家书,卫极随不说话,脸却比平日黑了许多,等到校场操练时,定要把那家伙胖揍一顿不可,就算前几年是力不及人之时,他也是拼命三郎般地冲上去,被打的鼻青脸肿地抬下来。
苏永珅问过周卫极家里还有何人,周卫极说只一个已嫁了人的姐姐,说他当时离家没告诉家姐要到哪里打仗,她找不到自己。那时才十四岁的周卫极,还不会隐藏情绪,说这些话时眼圈通红,看得苏永珅心疼。
他现在,成了亲,又把蓝怡放在心坎里疼着,一定更盼望着能收到家书吧。
蓝怡回到中院没多久,周月娥就跑了过来,拉着蓝怡的手就掉眼泪,“难怪今天一大早地就有鹊鸟儿站在家里的树杈上叫唤,我就说肯定有喜事。卫极的书信呢,拿出来我瞅瞅。”
蓝怡拿出书信,周月娥不识得几个字,接过去也不打开,只一点点地摸着信封,若在抚摸什么宝贝。
蓝怡取出信,给她念了卫极在军中的部分,还有他对姐姐的惦记,周月娥听完,又是欢喜又是埋怨,“看我干啥,我在家不管好赖,能出什么事儿,还不是这么一天天的过日子么。你给他写信,让他快点回来,你怀着孩子,他不在家怎么行!,不成,弟妹,你拿纸,咱们现在就给他去信儿。”
蓝怡见她坚持,便取出纸笔,周月娥口述,她执笔,足足写了七页纸,大半都是说蓝怡多照顾她们一家子,子齐在客栈学了多少东西,蓝怡怀孩子没胖反瘦了等等,让他快点回来。然后一小半是叮嘱他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别贪军功去拼命,家里别的不图,就盼着他平平安安的等等。
蓝怡写完,周月娥拿着信一页一页认真看着,又落下眼泪,“上次他应募,说走就走了,想给他去信寄寒衣都不知道寄到哪儿去。这次,咱们起码能知道他在哪儿”
蓝怡心中也难受,不过还是笑着劝慰她几句,问起李家村的情况,“姐,家里的粮还够吃么?吃完了我再让子齐带回去,别省着,该吃吃,该喝喝,你放心,家里存的足够咱们吃的。”
周月娥赶紧摇头,“够,足够了。弟妹,家里有粮的事儿你可不能跟别人说,爷爷那里也别让他知道,省的他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本来我还发愁着要断水了,这次好了,咱们把水接了回来,村里浇完地接到那边去,还能赶上种豆子,地里总算不用空着。”
北沟村接了水过来,不只村里人心里有了低,周边十里八村的人都有了底,觉得肯定能用上水。
“弟妹,这钱你出得值事,救活这一大片的庄稼和牲口活物,这是给卫极积福,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啊!”水路修通之前,周月娥也为蓝怡花出去的这大把的银子心疼,现在看来,还是弟妹主意正。
蓝怡笑道,“也不全是为了别人,家里人多活物多,山坡还有几十亩的牡丹,客栈也不能断水,这村里若说用水最多的就是咱们家了。”
周月娥也痛快笑了,“咱们这点人可不算多。这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