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村内压倒老屋有十余栋,牲口棚更是压倒了大半,气温也骤降了十余度,村中人因雪归来的喜悦,早已被雪压得消失无踪,清扫门前积雪时,相互问询的,都是你家塌了几间房,冻死几只鸡。
蓝怡家中的情况,尚好,因清扫积雪及时,再加上房屋多是新建,除了水秀住的那间旧屋房顶塌了一角外,其他房屋,皆是完好无损。周卫极让水秀搬到厨房边的东厢房,西厢房内的东西也清了出来,已防房屋倒塌,砸坏了东西。
雪停了,大大的太阳便又升上高空,房顶残留的积雪消融,滴滴答答地落下,四处皆是泥泞。
在炕上坐着闲聊的蓝怡,听着这有节奏的滴水声,觉得很是悦耳,她似乎听到了干渴的土地尽情饮水的声音,听到了将要枯死的树木舒适地叹息声。
不论如何,旱情过去了。
大门外传来马嘶声,蓝怡嘴角笑意变大,偷看了娘亲一眼,轻轻挪下炕。郑氏正在与贾氏闲话周老夫人的南下之行,看了蓝怡一眼,叮嘱道,“不许出屋。”
“好!”蓝怡爽快应了,到堂屋门口,迎着夫君。
周卫极看到娇俏俏地小媳妇,微锁的眉头松开,快步走到近前,关心道,“冷不冷?”
已穿了棉衣的蓝怡摇摇头,看着周卫极满是泥泞的鞋子和衣摆,等我取给你拿鞋子。
周卫极拉住她的胳膊,哪能让她帮自己去拿鞋子呢。他在进门口的草垫子上蹭了蹭脚底的泥,把鞋袜脱在一边,光着脚进屋。
蓝怡皱起眉头,拉着他快步向东屋走去。屋内铺的是石地板,很凉的,他也真受得住。
周卫极去浴室,脱了外袍和长裤,洗了手脚,趿着拖鞋出来。蓝怡看他清爽的样子,都替他冷,“快过来穿衣服。”
周卫极听话地穿了长裤和厚袍,蓝怡上前,抬手帮他整理衣领和腰带。周卫极低头看着乖顺的小媳妇儿,眼神幽暗,忍不住单手搂了,挑起她的小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是缠绵。蓝怡腿软地被他半抱着,便听他在耳边火热地抱怨道,“媳妇儿,我何时才能回来睡?”
蓝怡抿抿唇,低声道,“娘说,等我出了月子……”
周卫极手臂一紧,那岂不是好几个月之后,这不是要他的命么,“我明年便要回来睡!”
蓝怡抬头看他,其实她也想跟他一起睡的,苦恼道,“可娘说,怕你在屋里伤了我和孩子。我知道你不会,可娘亲不相信啊。”
周卫极眉梢一挑,低头亲着她的眼角,“交给我就是。”
蓝怡点头,他看似老实,实则鬼点子极多的,娘亲或许不是他的对手。蓝怡转而问起他此行的情况,“县里怎么样?”
周卫极摇头,“不大好,房屋损毁,四处积雪很多,刘大人已派人着手修缮。青山商记的几个铺子都没事,你不必忧心。”
城里的房子都损了不少,何况是各村的土房茅屋呢,各村的情况恐怕更糟,刘过更怕是又要愁得抓掉一把头发,估摸着又要召集城中的大商号,劝着他们“主动”捐款捐物,救济灾民了。刘过更这一点做得很好,他劝说大家捐款,也会给各大商号些便利,所以各东家掌柜也愿意掏这笔银子。
有刘过更这样懂得变通的知县在,似乎旱灾或雪灾,都没什么可怕可忧的,蓝怡只需出些银子便是,便转话问起周月娥那里的情况,“姐那边没事吧?水秀说素毅家的房子被压塌了两间,胖子那里情况也不好。”
“姐那里没事。李二瘸子,被砸死了。”周卫极回道。
蓝怡愣了愣,“他家的正房可是盖了没几年的,怎得被砸死呢?”
“被倒塌的院墙砸死的。”周卫极道,“就刚刚。他吵着到街边晒暖和,嘲笑旁人的房顶不结实,刚说完旁边的院墙便倒了,待被刨出来时,已没了气。”
蓝怡无语的看着周卫极,这死法,也真是,没谁了。周卫极被她的水眸吸引住了,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两口解馋,才道,“你在屋内莫出去,我到村里转转。”
周素毅和周素方两兄弟皆着单衣,满头大汗地清理着房顶垮塌下来的碎石片和木头。周素方的媳妇儿宋氏抱着小女儿愁眉苦脸地立在一旁看着,见周卫极进来,勉强堆出笑模样,“周二哥,你咋来了?家里的雪清好了?”
周卫极点头,塌的是周素毅住的东厢房,不止房顶被压塌,墙山也倒了一半,看着就让人后怕,周卫极问走过来的周素方道,“婶子呢?”
周素毅向周卫极点头笑,周素方走过来回话,“娘昨夜没睡好,这会儿正在屋内睡着。”
昨夜房子塌了,老人家定是受了惊吓,周卫极声音放轻了些,“我再去三奶奶那儿看看,叫几个人过来帮你们收拾。”
正在给丈夫擦汗的宋氏听了眉头微展,嘴上却推辞道,“二哥,别麻烦了。等各家忙完了,会过来帮忙的,你现在过去招呼,反显得不好。”
“是啊二哥,我们兄弟俩两天也就清出来了。”周素方也接了话。
“总得把做饭的东西刨出来再说。”倒塌的这两间,一件是周素毅的屋子,一间是厨房,厨房里少不了锅碗瓢盆米面油,不刨出来,一家人便没法儿开火。
周素方笑得憨厚,“昨儿个后晌,就有点漏水。我娘看着不好,让咱们把厨房的东西能搬的都搬了出来,素毅也跟娘睡在东屋,这才躲过了一劫。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