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衿心疼阿仪并非没有理由。
五六岁时,她在误入祠堂后见到了一个小小的牌位,上面只有几个简单的大字,“爱女游氏子仪之灵位”。她不解,从未听说过有这个人。
那段香还没有燃尽,不管是谁,游子衿都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磕上几个头。
问了父王,父王没有回答她。
问了母妃亦是。
即使是家里最年长的管家也只道不知道有这麽个人。
那时候游子衿就产生了怀疑,即使当时她还是个小孩子,吃饭还会打嗝,做梦都会流鼻涕。可越是年少,对一件事的好奇心就越大。如果得不到解答,这问题就会一直存在她的心里,直到长大之后。
九岁,她才从子瑶那里知道,那是未出世的妹妹。
那个孩子离开的时候,她才那么大,在母妃的肚子里,本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的。长大以后,那个孩子会有两个姐姐教她识文断字,会有一个哥哥教他爬树掏鸟窝。
可是这一切,她都不会有了。
那时郎中已诊出那是一个女孩,身体健康,也像游子衿一样的活泼。
母妃最喜欢女孩这从她从小比游子梁挨得打少得多就能看出来。
所以那个女孩子,母妃一定是带着很多的爱和期待盼着她出生的吧。
那一刻,游子衿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这样去戳母亲的伤口,没了妹妹,母妃一定很伤心。怀胎十月,那孩子的一举一动当母亲的都能第一时间感知。
可她就是这样没了。
她还未出生,父王已为她起好了名字,游子仪。
游子衿纵然从小胡闹,可从那以后,也再没提过那个未出世的妹妹。
逢年过节,她会悄悄溜进小祠堂,给那孩子上香,磕头,晚上在那里守上一夜,第二天一早再溜回自己的房间,几年来竟从未教人发觉。
给她讲很多有趣的故事,有什么烦恼也一股脑倒给她,和谁打了架,有没有受委屈。
她是那些年游子衿心里的依靠。
有时候游子衿也会抱着那小小的牌位,“妹妹,你要是活着多好,我给人家当了好多年的妹妹,还不知道做姐姐是什么滋味儿呢。”
“妹妹,你要是活着多好,我那里有好多漂亮的衣服,今年春节的时候,我特意叫母妃多做了一套,想拿来给你穿。你应该和我差不了多大,穿上也一定很合身的吧。”
“妹妹,你要是活着多好,个子应该已经到我鼻子这里吧。你比我小些,自然不会比我还长得高啦!”
妹妹,如果你在,那该多好。
想起了这么多年对子仪的感情,游子衿内心翻涌着,她抬起了头,望着婉夫人的眼睛神色复杂,“夫人,我现在可以去见见阿仪吗?”
“当然。”
游子衿转了身,没有在意身后神色同样复杂的婉夫人和靠在床边的游子瑶。
一路走着走着,又到了这看起来庄严不可侵犯的太和殿。上一次来是为了照顾病得厉害的陆风濬,这一次来,她只想好好看看一个人。
她的身上有着一个人的影子,那个影子,自己为了她难过了好久。
一百二十八级汉白玉石阶梯,每一步她走着都觉得沉重,自己也不清楚这一趟该不该来,阿仪本是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只是因为有一个与自己妹妹相似的名字,便要来找她倾诉衷肠吗?
虽是这么想,游子衿还是去了,已经过了上朝的时辰,宫院也显得有些冷清。几个小宫女拿着膳盒,步伐看起来倒是急匆匆的,游子衿想,也许是哪个宫里的主子想靠这些为自己搏一个好前程吧。
游子衿远远地见到了怀德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想着就在这里等着怀德,也省得还得找别人通传了皇上后才能见到阿仪,见怀德走得近了,游子衿压了嗓音叫住了怀德,“公公!”
说完游子衿又向怀德招了招手,“公公能帮我叫一下皇上身边的阿仪姑娘吗?我想见她一面。”
“王妃,你真是折煞咱家了,这就给您叫去。”怀德心里美着,这宫里要是能多几个像端和王妃这样客气的主子可就好了,哪次来找人的王妃娘娘们不是张牙舞爪的,今日可真是交上好运啊!
“公公,不要惊动皇上。我想着皇上处理政务一定是很累的,如果因此惊扰了圣驾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怀德一怔,本觉得有些奇怪,但听了游子衿的解释后觉得也是这个理儿,便也没再多想。
没过多久怀德就领了阿仪过来,游子衿见阿仪一脸吃惊便调侃道,“要请动你这个殿前的大红人可是不容易,这不,我找了怀德公公才把你请出来。”
“是有些觉得吃惊。王妃,这边儿有些冷,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我带你去我的房里。”阿仪边说,便向怀德道了别,“公公,皇上问起,就说我有些事儿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的。”
“好”,怀德满口答应,见着这俩长得好看的人一起聊着,怀德觉得年轻些真好。
阿仪携了游子衿一同走着,一路上游子衿本想亲自问问阿仪的身世,却又觉得有些不合适,便一次次欲言又止。
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便到了阿仪常驻的房间,这里虽然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阿仪拉着游子衿的手坐在床边,给她披了件袍子,才开口道,“王妃来找奴婢有事吗?”
游子衿伸手细细描摹了阿仪的眉眼,“有时候也真是奇怪,自从第一次在宫里见你之后,每天晚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