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四点头:“回来了几个月,见是见过几次,可每次都让我惊到脚脖子去。这丫头的心窍,不挖出来瞧瞧是不知道的。”
“可还像小时候那个模样?”珍夫人越发着了兴趣,小孩子似的追问起来。
那苏四也出人意料的温存,竟拉着母亲淡淡讲起:“出落的我险些没认出来,脸蛋宽了些,由个瓜子脸变成了鸭蛋脸。”
珍夫人点头笑笑。
“眼睛比小时候细长了,眼角这样向上挑着。”苏四伸手在鬓角出画了个弧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看便是个鬼激灵。”
珍夫人笑道:“那眉目是贵人相呢,这孩子不简单呐。”
苏四愣了愣:“娘怎么知道。”
珍夫人拉着他的手:“自古贵人吊眼梢。况且,我在家里也听了不少传闻,这孩子不但勤劳还十分机敏,和你爹交手了几回,竟都没吃什么大亏。你要小心喽!”
苏四顿时一愣:“娘都知道?那还来问我。”
珍夫人笑出了声:“继续说,鼻子嘴巴又都是个什么样子?”
苏四想了想:“鼻子比小时候也挺不了多少,她鼻子最难看。”说到这里,自己也禁不住笑了一下,眼前仿佛出现秦珂皱着鼻子做鬼脸的样子。
“嘴巴到好看,不擦口脂也是红的,不笑时候一点点,嘟嘟的。笑开了便是个躺下的月牙。”
珍夫人注视着儿子的眸子,良久才缓缓道:“这个丫头若是在你身边,一定管得住你那眠花宿柳的性子。”
苏四顿时瞪眼:“那我这辈子都别想安宁了。”他挺了挺腰背:“娘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刚一转身,又想起什么:“多保重身子,我从西域带回来的渣浆草很好,你用那个洗头发,不出几月便可治愈白发症。”说罢,连忙转身离去。
他一路走着,禁不住摇头。苏清罍呀苏清罍。今日话着实是太多了。关于秦珂,日后一个字都不许提,什么心思都不许露。她是她,你是你,井水不犯河水才能平安度日。
一切便就这样过去,如流水一般隐秘在时光背后。没有人知道苏四的心思,他一如既往的处理着苏家往来的商务,偶尔听说秦珂靠着血绮赚了近千两黄金。
人们纷纷咋舌,他却已经预见,日后的柳原。他和她,将会是一对最好的竞争对手。这让他平淡的生活。平地里升起无穷的期待和乐趣。
秦珂的日子过的十分简朴,虽然如今腰缠万贯,可她仍旧穿着布衣,陪着梨花在朱雀大街上大声嚎气的砍价,在醉风楼里赊账,抱着冠男顶着冷风看便宜的折子戏……
谁没有年轻纯真的少年时光呢,而谁的这些柔曼光阴不是在这般肆意挥霍中悄然划过的呢。秦珂的重生与普通少年没什么两样。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她懂得抓住机会,准确的选择和舍弃罢了。
比如,虽然她很喜欢一个人,但她会克制自己。她知道爱有时候会伤害彼此,那么便转身去做别的事情好了,至少大家都还平安快乐。
转眼间,小寒便到了。天地之间一片萧索,今年柳原可真是奇怪。先后又飘了好几场雪去,直将远山近岭高低错落的盖了个严实。幸而秦珂的窗前早年便种了一株腊梅,一片银白里头点染着细嫩金黄,到还成了景致。
秦珂披着苏五给的银狐坎肩,掌心里握着一个暖炉,身前摊开一本绚丽的画册,两只眼皮却直打架。
她正瞌睡的功夫,门外传来梨花的声音:“可是睡了?”
秦珂抬起头来,朦胧的眼定了定,这才摇头。
梨花见她醒着,便来到对面坐下,身后还跟着大肚子的李月儿
“你前儿不是说要买几个丫头,我今儿带了人来,你相看相看。”梨花道。
秦珂点点头:“我竟给忘了,嫂子让她们进来吧。”
“进来吧。”梨花朝门外喊道。
门帘一斜,便悠悠的进来了四个女孩子,清一色十二三岁模样,也不敢抬头,躬着腰背,穿着厚厚棉装,此番被屋里的暖气一蒸,脸色都红的可爱。
秦珂把暖炉放下,歪了身子瞧过去。片刻后,又去瞧梨花:“你都了解过了?”
梨花点头:“如今陛下迁都,咱们柳原的年轻人都忙着想法子赚钱呢,年轻女孩子也不好找。这里有一个是西北的流民。”梨花压低声音。
秦珂想了想,朝四个女孩子道:“谁是西北来的,站出来我瞧瞧。”
果见一个身穿青灰棉衣的女孩子走出来。
秦珂倾着身子:“抬起头来。”
丫头略抬了下巴,只见她面有菜色,脸型却是极好看的。
“为什么来这里?”秦珂声音不冷不热,目光也没什么亲切感。
那丫头连忙回话:“我娘和弟弟都得瘟疫死了,爹爹便带着两个哥哥和我来到柳原。却,却不想,这里要变成帝都了。我们本是想逃走的,可爹爹实在没钱,便想在这里某个差事,结果又被石头砸断了一条腿。全家便没了活路……”
秦珂想了想:“那你的两个哥哥都在做什么?”
女孩子又道:“如今都还没着落呢,谁让咱们是西北人,一说话人家便认出来了,没人肯用。”
秦珂点点头,心想,如今流寇越来越多,竟连柳原都是,想来皇帝哥哥这个迁都不是简简单单心血来潮。莫不是这小子的统治出了什么问题?
梨花捅了捅秦珂:“你若也不想用她,我便让她走就是了。”
秦珂摇摇头:“不过是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