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路者,挡人生路,挡,人生路。
燕三白的刀横于膝上,你说杀人之刃已断,其实不然。
因为杀孽过重,所以发誓再不杀一人?
不,若是该杀,燕三白还是会杀。
楚狂人曾跟他这样说过: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我习武,一是为了活命,二是为了讲理,以便于在意见不和时,教对方按照我的路子走,唯一的问题是——我所认为的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他说的不尽然对,但是从那时起,楚狂人就致力于把他培养成一个更好的人。诗词歌赋,大道三千,落雁谷底十年寒窗,成功的摘掉了罗刹的面具。
或许楚狂人只是想再见一眼夏灵均。
但燕三白和夏灵均终究是不一样的,夏灵均以文入仕,而燕三白,以杀证道。
如今的他不会再犹豫,不会再彷徨。他的刀在他手里,他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当初夏灵均选择赴死,他现在选择——求生。
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李晏用折扇挑开了马车的帘子,施施然的走下去,长身而立看着眼前的景象。
苏染和零丁站在前面,剑已出鞘,可迟迟未动。
因为对方看起来并不像训练有素的杀手。
对方一行浩浩荡荡,大约有五十多人,男女都有,看穿着打扮,像是个江湖门派。
但很奇怪,他们都披麻戴孝。
为首的是个约莫三十许的青年,双目死死的盯着出现在视线里的一抹绯红,声音低沉,“罗刹在哪儿?”
能一口叫出这个名字,可见事情有些棘手。
马车里的燕三白却似要有预料,拿起刀,掀开帘子,从容的走了下来,行礼,“兄台若要找罗刹,那便是在下了。”
“果然是你!”青年的眼睛里蓦地喷薄出怒火,“罗刹,你假用燕三白之名行走江湖,如此欺世盗名苟活于世,实在令人不齿!”
“你说什么呢!这又碍到你什么事儿了?!”零丁当时就气了,一口一个欺世盗名,说的倒是顺溜。
青年痴笑,“碍到我什么事?就凭他杀了我全家!我们菁华派上上下下几十号人,老弱妇孺皆在,他怎么就下得了手?!这样的人,如今竟被称为堂堂侠探,如何不是欺世盗名?!”
说着,青年又扫了一眼李晏,“就连王爷都与他称兄道弟,看样子你们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还包庇于他,你们难道对得起大周的子民?”
“哦?看样子你对本王也失望至极了。”折扇轻摇,扇面上嫣红的梅花妖冶一片,李晏转手背在身后,随意的往前走了几步,“你叫什么名字?”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菁华派柳一山,不过我今天来了就没想过活着回去,王爷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也毫无意义。”
“不错,倒是个有胆量的人。”李晏笑着,随即又话锋一转,“本王要袒护谁,包庇谁,还轮不到外人置喙,莫说你一个小小的菁华派,就算是天华派,也最好给我闭嘴。”
“王爷这是存心要袒护于他了?”柳一山没想到洛阳王竟然也与传言中想去甚远,如此蛮不讲理,右手当即就握上剑柄,准备以死相拼。其余人也纷纷有样学样,颇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然而李晏看见他们的动作,却忽然笑了出来,柳一山顿时被激怒了,“有何可笑?”
李晏眸中寒光点点,“笑你可笑。菁华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几年前,菁华派虽然自称武林正道,但占山为王,私自收取周围百姓之钱财,及至山河破碎百姓流离,仍毫无匡扶正义之心,拒绝我起义军之请求,与前朝同流合污!”
李晏背着手,威仪尽现,一番话愣是说的柳一山根本反驳不出来。
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李晏忽然又嗤笑道:“你方才说什么?老弱妇孺皆在?本王莫不是眼花了?若罗刹真的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你们这群人又是如何活下来的?难道现在与本王说话的,是鬼吗!”
“我、那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也是事实!你敢说他杀的人个个都该死?!那我父亲从未离过山,又何罪之有?!”柳一山涨红了脸,但仍愤怒有余。
身后之人也都激动起来,是啊,罗刹杀了那么多人,他能保证每一个都该死吗?他们菁华派虽然可能做了些坏事,可也没有草菅人命吧!
李晏也是不怒反笑,“好,那我问你,你们菁华派的先辈,在与前朝军同流合污之时,又杀了多少起义军,你可知道,那些人里,还有十几岁尚未成家的少年?”
柳一山答不上来,他怎么可能答得出来,对于那段黑色的历史,他们根本就知乎不详。
李晏悠悠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本王也杀过人,所以不与你们理论谁的手上更干净,只是……”
李晏抬手,零丁会意的把剑交到他手上,他耍了耍,剑光点燃了眸中的桀骜与战意,“罗刹是我的人,他杀人,也是替我李家杀的,有什么事,冲我来,本王自与你们奉陪到底。”
零丁觉得此刻的王爷真是俊逸非凡,非常伟岸,身高一定有七尺!零丁很欣慰,终于再也不用担心燕大侠会不要他了。
零丁都有如此感受,更不用说燕三白了。
他原本已做好准备面对好一切,可李晏却总先他一步,站在了风雨之前。
他的心跳的很快,如果说一开始答应李晏与他在一起,还有过去的原因在。那么现在,燕三白也不好说了。
那种从未有过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