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着蛟龙出海的金丝帐,雕上五岳泗水的檀木床头,祥云密纹被褥,翠玉枕,沉香青烟袅袅升起,藏匿着一股隐隐湍动的伺机之势;雕栏画栋,华而不浮,飞梁横跨,如天龙腾空,那些鬼蜮小人见了,恐怕心中所有阴谋诡计都被会震慑得瑟瑟发抖。
杜若睁开眼,瞅见一女人静站在床头,白发婆娑,苍容肃若削山。
“您,您是?”她慌张地起身,却又感觉脑袋一沉,好在双手及时撑住身子,不然后脑勺肯定重重地磕在床板上。
“姑娘,你病还没好,先不要急着起来”,公孙嬷嬷走过去扶她睡下,为她捂好被褥。
“这……这是?您……”
杜若见这老人虽面容严峻,冷若冰霜,可目光肃穆凝重,不像是有不轨之心,这才稍稍安心。
“姑娘,这里是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杜若一愣,这不是夜陌的府邸吗?
“昨日,王爷见姑娘溺水,就把姑娘救了回来。姑娘从昨天晚上开始发起了高烧,不过这会儿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公孙嬷嬷依旧面无表情。
溺水?他就是这么说的?
杜若暗暗一声冷笑,那明明就是想谋杀!只是,夜陌为何救她,还要把她带回王府?
想到这儿,杜若才惊觉自己的面纱早已不见踪影,怕是当日在水中挣扎时弄掉的。
而瞅着眼前这个若有所思的小美人,公孙眸子里的隐光愈发深邃。
“敢问姑娘与我家王爷有何交情?”
交情?杜若瞥瞥这位老婆婆,神色笃定,说话语气却有点固执。她肚子里还有一大堆疑惑未解,这个老婆婆倒是开口盘问起她来了。
“呃,我与王爷……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昨天我经过湖心亭时不小心掉下去,没想到居然是被王爷救了……”
既然某人有意隐瞒,她就不妨顺着他意把谎话编下去。
“不知道您该如何称呼?”
“姑娘叫我公孙嬷嬷就可以”。
“哦,原来是公孙嬷嬷,失礼了!”杜若水眸一弯,皓齿浅露,那一脸凝练的柔情撞上公孙的削峻冷面倒也不针锋相对。她再瞅了瞅床边那盘扔飘着白布的清水,水面上还倒映着公孙白眉松疲的严峻之态,不由得柔眉微蹙,道:“小女姓杜名若,昨夜真是多谢嬷嬷的悉心照顾了”。
听杜若这么说,公孙嬷嬷的脸上竟骤然少了几分凛冽之色。
“老身看姑娘的病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下床走动走动,也好到前厅去用个早膳”。
“早膳?”
“王爷已经在前厅等候许久,请杜姑娘梳妆打扮后前去”,说罢,公孙嬷嬷扬扬宽袖,几个丫鬟便捧着衣物和梳洗用品进来了,“希望杜姑娘快点,不要让王爷久等”。
夜陌又想干嘛?
杜若轻扫一眼房间,只见珍贵的古董字画琳琅满目,多而不杂,件件非凡。而杵在房间里的仆人皆垂头静默,噤若寒蝉,时时如履薄冰。
杜若抬头,眼前那顶明黄金丝帐让她不由得眉头一紧。
这是夜陌的房间!
……
公孙确实也是细心之人,她让丫鬟们为杜若准备的一件素绫长衣,不露冰肌,又轻薄细腻,腰间那芙蓉出水的图案乍看带给人柔丽之感。再配上一个娇俏的挽月髻,斜插一支嫩若新芽的翠玉流苏钗后,杜若顿时病态全无,那清丽脱俗的俊容浅浅一笑,蓦然瞥之,心中油然而生的其清凉舒怡之感恐怕更胜于盛夏林荫下被清风轻撩。
摄政王府的回廊也是兜兜转转,亭台楼阁,树影点翠,美得孤独。
杜若跨进大厅,只见不远处一人静坐在饭桌旁纹丝不动,那深沉的背影一下子慑住了她的步伐。待她回头四顾时,却发现公孙嬷嬷和背后所有的丫鬟都已经退下了。
淡淡的粥香飘了过来,杜若猛然咽下一口唾沫,凝滞在半空中的锦鞋悄悄缩了回去,如同只怯懦的小雀。她小心翼翼地扬眸窥探,孰知在这时,夜陌也看到了她。
“进来吧”。
夜陌冷冷的一句,如同在叫唤一名仆人。
呼,还是被发现了。
杜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会儿倒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你好大的胆子!”
见杜若不急不慢地踱步而来,眉梢冲他一翘,像是故意挑衅般。夜陌眉心微搐,可倒映着这张柔中带倔的美人面,他眸中的冷意却逐渐消融。
夜陌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道:“见了本王,居然不行礼?”
杜若瞄一眼桌上丰盛的早膳,从容不迫,波澜不惊。
“王爷让我来这里,若是为了甩脸色的,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地准备……要是是真心邀我来的话,那就没有必要讲究这么多礼仪小节了吧!”
说罢,杜若面不改色地往旁边一坐,笃定地提起细筷,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夜陌一言不发,搭在桌上的手掌却紧攥成一个结实的拳头。
这女人不行礼也就算了,居然旁若无人地坐下动筷,简直不把他堂堂摄政王放在眼里!
可不知道为何,瞅着杜若略微削瘦的脸蛋,夜陌心中的火气逐渐泯灭。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杜若吃,脸色依旧冷峻,却不寒煞。
“吃饱了?”见杜若放下筷子,夜陌轻瞥一眼她那被粥水润红的双唇。
“多谢王爷!”杜若还是冷眼相对。不过吃了这一顿,她的精神好了不少。
“昨天的事情,你可还记得?”夜陌又问,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