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翘如勾,苍茫的灵修峰蒙上一层淡淡的氤氲,诡秘隐晦,若隐若现;冷泉凝噎,环绕陡峭狰狞的山岩石壁蜿蜒而下,潺潺淌入峰底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
一声竭嘶底里的惨叫突然划破了灵修峰的寂寂长夜,霎时间狂风乱作,山雾翻涌奔腾,遮天蔽月,变化万千。然而这一切又在弹指间恢复了平静,云散风止,月色清明。
树屋内,残面老鬼满口鲜血,腥咸的暖液顺着嶙峋尖瘦的下巴成股流下,老鬼舔了舔嘴,瞥瞥脚下那只睁大眼睛奄奄一息的母鹿。见它脖子上的血被吸得一滴不剩,老鬼突兀的独眼中仍尽是欲壑难填的狰狞。
“畜生!叫你跑!”
老鬼朝母鹿狠啐一口,龇牙咧嘴,几星点鲜血喷进眼睛中,把眼白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随后,母鹿抽搐了几下后,便也没有动静了。
这只母鹿已经关在铁笼里一年多了,老鬼天天悉心喂这小畜生汤药,养得它身强力壮。没想到晚上老鬼刚采完草药回来,发现这畜生居然咬开铁栅逃走了,他气得暴跳如雷,甩下篓子一瘸一拐冲了出去。
那母鹿平日里只看残面老鬼眼神涣散,行动蹒跚,哪里知道他有目及百里,日行千里之术?
老鬼眯缝起眼珠子,踩着树梢在灵修峰间一蹦一蹦的,没有半个时辰便在山涧中找到了困于荆棘中慌乱无措的母鹿。老鬼一气之下把母鹿拖回树屋,吸干了它的血,叫它永远也走不了。
“嗯,要是再喂上一两个月,效果会更好……”
老鬼一边嘟囔着,一边把嘴边的血都舔干净了,骨碌骨碌的眼珠子中倒映出无数细小的血丝在活死人般干瘪发黑的手背上逐渐浮现,简直就是枯木逢春。
他嘴角翘得像钩子似的,嘻嘻的尖声怪笑钻进树屋里的每一道缝隙中,叫躲藏在黑暗中的蛇虫鼠蚁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突然,一阵疾风从窗外扑来,白光晃荡的利剑咣当一声架在老鬼的脖子上,在老鬼削尖的肩骨上撞出一道浅浅的辙痕。
“师傅,两年不见,别来无恙!”
“你!你……”
老鬼咕咚猛咽一口唾沫,抖着胡子回头一瞥,只见一张白若凝脂的脸在月光下散发出叫人胆颤的冷色。他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那抹锐利的刀刃,小心翼翼,生怕它划破自己的只剩下层皱巴巴的人皮的脖子。
这句问候,杜若说得咬牙切齿。
“若,若儿!你,你怎么会来这?”
老鬼嘻嘻哈哈,别扭地咧开嘴,露出一脸沾着鲜血的尖齿,恐惧依旧在眼珠子中战战兢兢。
杜若瞥了一眼那头早已命丧黄泉的母鹿,只感觉头皮发麻,便把剑贴得更紧了。
“把玄辰的解药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感受到利刃的寒气顺着老槐树干一样的脖子源源不断地涌向四肢,老鬼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你,你说什么呢这是?这,这……若儿呀,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呀!先把剑放下!先把剑放下啊……”
“少废话!”杜若的玉指稍稍用力,刀锋一偏,就在老鬼脖子上抹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快把蚀心草的解药拿出来!你要再啰嗦,我下一刀就直接抹断你的脖子!”
“哎呀!别,别呀!”老鬼吓得嗷嗷大叫,“这血可稀罕着呢!别抹,别抹呀!”
老鬼的眼珠子转了转,瞧着脖子上红黑红黑的鲜血顺着衣襟缓缓流淌,那心好像被几千把刀子割了一般,整张脸都扭曲了,那突出骨眶大半的眼球恨不追随艳红的血滴一起滚落地面。
这不是普通的血,这可是他用各种灵草熬汤喂养了两年之久的母鹿的血啊。
万物之中,鹿是最有仙气的生灵。长年喝这样的鹿血,别说延年益寿,青春永驻,就算是长生不死也并非痴人说梦。
“若儿,玄辰把一切都告诉你啦?”老鬼咧开嘴,瞅着杜若那心急火燎的神态,再掐指一算,思忖着玄辰中毒的时日,也能大概猜个来龙去脉,“唉,玄辰这孩子真是倔,到现在才让你知道。不过,老头子我也老实告诉你,蚀心草没有解药!”
“老鬼!你别耍花招!”杜若双眼伶俐,这只鬼满肚子都是阴谋诡计,她才不会轻易中计。
“若儿呀,是真的!你说我骗你干嘛呀?”
被杜若那么一吼,老鬼更加战战兢兢,手脚哆嗦。他知道眼前的是杜若,不是多年前那个可以任他宰割的杜雪绸。
“若儿,你听我说呀……”,老鬼嚅嗫嚅嗫唇上杂乱的短须,眼波颤颤巍巍的,还真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道:“这蚀心草可不是普通的草,它极其稀有,老头我走遍名山大川,悬崖戈壁,也只从苦寒之地寻得了一株,做成一颗蚀心丹。后来,就让玄辰给吃了……”
老鬼撇着嘴,样子好生委屈。
“你!”杜若紧攥着剑柄,真想一剑结束那残缺的嘴脸。
可确实,十娘也说过,蚀心草的毒目前还无人可解。可她就不信了,这残面老鬼不是自诩活了一百八十多年的神医圣手,在世华佗吗?难道连他也解不了这毒?
“若儿”,老鬼见杜若有一丝动摇,便又趁热打铁,“其实当年,老头我也是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啊!你说那小子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最后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师门,老头子我能不生气吗?可说到底,他毕竟曾经是我徒弟,陪伴我多年,如若我现在有法子救他的话,我老鬼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