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毒发了?”
杜若凝视着夜陌痛苦的神态,一双柔眸暗吐了几分担忧和伤感,她想起了昔年在护城河的碧波中看到的自己。
“此地不宜久留,我扶你离开这里再说吧!”
杜若把夜陌架在自己削瘦的肩膀上,一点一点地拖着他往树林里走去。
这个男人只有毒发的时候才会褪去浑身的寒气和戒备,他一边在杜若耳边微微喘气,一边迷离地呢喃了几句。杜若没听清楚,可那温柔又细腻的嗓音叫她不禁产生错觉:现在她身边的这位真的是京城的那位摄政王?
黑蛇虽死,可难保这四周没有它的同类或同伴,要是现在再遇上一条,俩人真注定要成为这些动物的盘中餐了。为今之计,就是离黑蛇的尸体越远越好,毕竟,那也是一条吸收日月月精华造就的血肉,黑蛇的尸体必定会引来山谷中其它更凶猛的肉食者。
走了有好一会儿了,杜若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低矮的树林,说窄不窄,说开阔也不开阔。要是再遇上什么毒蛇猛兽,俩人恰好在林中穿梭自如,不过对于像之前四足兽啊黑蛇啊那类巨物的体型,想在这里追赶猎物就大有难度。
杜若放下夜陌,让他靠在树上,现在的他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
“夜陌!夜陌!”杜若晃了晃他,这个男人只皱了皱眉头,好像睡着似的,没有什么反应。
杜若也略懂医术,她捧起夜陌的手,探了探脉。片刻后,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唏嘘。
果然,她没猜错,夜陌就是中了一滴黄泉归。
当年在百草林休养时,玄辰教会了她把脉。那时候她天天掐着自己的脉搏练习,她的脉,有时紊乱如麻,有时平静得像死了一般,这就是一滴黄泉归带给她的痛苦。
按照玄辰的说法,就是她体内有两股毒气在拮据对抗,叫她一时像被扔进冰窖里,一时又像被架在柴火堆上焚烧,生不如死。
“杜若……”
突然,夜陌睁开眼睛,一把掐住杜若的手腕。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却没再说一句话。
一滴黄泉归不仅能封锁一个人的内力并且带来生不如死的煎熬,还能侵蚀人的意志。当年杜若中毒时,一滴黄泉归削弱了她求生复仇的意识,最终使她不堪折磨而坠河自杀;如今,中毒的是夜陌,一滴黄泉归却让他放下多年来对世间万物的戒心和冷漠。
俩人对视了片刻,杜若在他的黑眸中捕捉到了前所未见的温柔。
“你现在不要运功,也不要乱动,我帮你封住几个穴道,这样你或许会好受些……”,面对这样的一个摄政王,杜若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毕竟,这个男人方才真的是舍命救她。夜陌不可能不知道一旦运用了内力,他就会毒发,可他还是从黑蛇的血盆大口下救了她。
这次,杜若真的是欠他的。
杜若深吸一口气,伸手便去解开夜陌的衣服。两抹红云浅浅地浮在杜若的双颊间,乍看好似绯红的彩霞映在一块光滑雪白的脂玉上,美得叫人陶醉。只是这会儿,眼前这人儿的双眉似蹙非蹙,再姣好的容颜,此刻也免不得渲上一层黯然的忧伤。
夜陌呆呆地望着她,并没有一点抗拒之意。
在百草林的时候,玄辰曾教过她,只要同时封住了人体内的几个穴道,便可减轻一切来自内伤或外伤的痛苦。
后来杜若被易十娘所救,苦苦练武,期间不免伤这儿伤那儿的,好几次在悬崖绝壁上练习轻功时还摔折了腿,当时杜若就是靠玄武教授的那几招挺过来的,百试百灵。
她扭扭捏捏、捣鼓迟疑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把这个男人的衣服脱下来,可在杜若抬头的第一眼,她就怔住了。
这个男人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
大疤盖小疤,一道比一道触目惊心。
但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摄政王吗?不是应该从小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吗?怎么可能像一个江湖的杀手一般全身布满了沧桑的刀痕?
此刻,杜若蓦然望向这个男人的眼睛。在一滴黄泉归的摧残下,夜陌眼中早已没有了昔日那股戾气,现在的他,是脆弱的,是平静的。
而在众多疤痕间,最厉害的,是一道从肩膀开始一直往下延伸,直到右胸前才逐渐消失的刀疤。它的存在就好像一个标志,无时无刻都在泄露着主人这短短二十多年间那些不为人知的痛苦和秘密。
这道疤,也深深地烙刻在杜若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半柱香的时间,杜若封好了穴,便连忙给夜陌穿好衣服。杜若从来没有主动替哪个男人宽衣解带过,她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这一紧张,动作难免有些许笨拙,扯着扯着,夜陌的神智逐渐恢复过来,眼神也愈加犀利。
一切都弄好了,杜若暗暗松了口气。
她微微扬眸,只见夜陌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邪魅。
“你……”,杜若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睫影频频扑朔,完全语塞。
“你趁本王昏迷,都对本王做了些什么?”夜陌邪邪地笑,除了脸色有些煞白外,几乎同平常没什么两样了。
“谁对你做什么啦?”杜若撇撇嘴,把脸掩到另一边去。
夜陌捂捂胸口,感觉体内的毒没有方才那般厉害了。他知道,是杜若帮了他,方才那句不过是他忍不住逗弄逗弄这个女人的。
“哼!好了还是那副德性……”
杜若背过身去小声嘀咕着,却不知道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