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绒慵懒地趴在床榻上,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爪子,发出声声喵喵的娇嗔。[t]嫣儿一边伸长了鸡毛掸子逗弄它,一边埋怨般地嘟囔道:“姐姐,你看这只小畜生,自打来了咱们天香阁后,越发机灵了。昨儿个听说它居然跑到翠屏姐房里偷糖蒸酥酪吃,可把气得翠屏姐半死,要不是我拦着,它早就被打折腿了……”
闺房里,灯火明亮,精致的香炉吐出袅袅熏烟,让人有一种置身于花海的错觉。而杜若,虽略施粉黛,却一身樱桃色刺金群襦,外披轻若晨雾,薄如蝉翼的罗衫,华丽大方,半掩的sū_xiōng白里透粉,实在撩人心火。
杜若一边摆弄着桌上的吃食,一边瞅瞅窝在被褥里和嫣儿玩耍的那只小东西,不由自主地露出欣慰之色,笑道:“翠屏房里的糖蒸酥酪呀,被说猫了,连人闻了也想进去偷食!说到底也是翠屏好手艺,心思也巧,靠的不仅是那张花容月貌,还有一碗碗口齿留香的糖蒸酥酪留住贵客……”
这天香阁的女人虽说是千姿百态,各有千秋,可那哄人的手段绝对不逊于自个儿的美色,反正只要是让客人舒心了,什么招数都是能攫财的铁钩子,就算勾光了客人荷包里鼓鼓的银锭子,那人家也是心甘情愿,乐不思蜀啊。
“姐姐,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今晚楚公子会来?就凭你今早在楚府留下的那只珍珠耳环?”嫣儿把雪绒拖到怀里揉搓起来,天香阁里的伙食好,这个小东西吃得越发圆滚了。
“姐姐,依我说你还是亲自派人捎话过去比较好,不然你扔下一只耳环,谁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呀,可听过‘还君明珠’这个典故?”杜若瞥了嫣儿一眼,只见她懵懂地歪着脑袋,明显对诗书这方面是一窍不通。
杜若轻叹一口气,只怕自己对这个丫头解释太多也是浪费唇舌,嫣儿满心思的古灵精怪,说不准她还不屑于附和与理解这种风花雪月的情调呢。
“好了好了,嫣儿你快把雪绒抱出去玩儿吧,估计楚公子待会儿就会来了!今晚,你就负责看好这个小东西,可别又让它跑到别的姐妹房里偷吃了!”
“是是是,嫣儿遵命!我绝对不会让它来坏了姐姐你的好事的!”说罢,嫣儿起身,咯咯地笑着走出房门。
雪绒油亮的皮毛在灯光下绽放出丝绸般的光泽,兴许是嫣儿把它搂紧了,这小东西朝着杜若可怜兮兮地挥动着爪子,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乞怜。
门被轻轻合上了,灯火柔和的闺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
杜若方才还俏皮地朝雪绒眨眼睛,可这人一走,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弥漫着一种不符合这张十六七岁少女性情的深沉与忧郁。
她从袖子里掏出瓷瓶,把药末全部倒进酒壶里,然后缓缓地摇晃均匀。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杜若更了解楚明鹤的口味,他喜欢吃什么菜,喜欢怎么样的女人,喜欢哪一种格调……
与其再偷偷摸摸到楚府寻踪觅迹,还不如直接从楚明鹤的口中探出一点儿线索来得便捷。当然,风险是有的,可俗话也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杜若捧起下巴,相对灯盏默默无言,她记起也曾是在这样一个红烛明亮的夜晚,某人装扮华丽,准备好珍馐美酒,傻傻地抚腮静等,却等来了一个见不到黎明的未来。
灯芯上隐隐发光的灯花盛开后又坠落,如此反复,这一等,红烛已经燃烧了大半。
突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轻得悄无声息。若不是那阵掠过天香阁精雕细琢的横梁,夹带着丝丝胭脂气味的春风吹起来,撩起杜若的裙裾,她还懵然不知,背后有个人影在呆呆地凝视着她。
他果然来了!
杜若轻挑黛眉,柔荑般的纤指在嫩颊上一滑,眉眼间的忧郁和黯淡立即被抹抹逼真的羞赧驱散。
“公子!”她蓦然转身,那娇嫩的嗓音叫人听之欲醉。
“怎么是你!”
在杜若扬起下巴的那一刹那,她的表情立即僵硬了。
“哼,怎么不能是我?”
“莫不是你知道本王要来,连酒菜都准备好了?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呀!“
“真抱歉,王爷,今晚雪绸不见客,请你到别处去吧!”
说罢,杜若伸手便去关门送客。
一双锐利的寒目往房内一扫,那盏跳动的红烛似乎蹿到了黑瞳中,燃起丝丝粗蛮的怒火。
“你在等谁?”摄政王一把掐住了杜若的手腕,那愤怒的语气像要一口吃了她似的。
“你……你放手!”杜若痛苦地拧紧了眉头,摄政王的手如同一只从冰窖里拿出来的铁铐,抓得她好生疼啊,“我要等谁关你什么事呀?你,你快给我放开!你弄疼我了……”
见杜若这番娇弱无力的挣扎,摄政王反而更加放肆,他一下就把杜若拽回屋里,然后砰一声,甩上房门。
“你……你要干嘛?”
杜若瑟瑟地颤抖着睫眉,云鬓上斜插的那支金铃不要发出阵阵清脆。此刻,她与摄政王的距离不过半尺,那双寒眸把杜若的花容月貌和胸脯前那一片雪白的冰肌都尽收眼底,而那只强有力的手掌依旧紧攥着她纤细的玉腕。
“在等男人?”摄政王冷冷地盯着她。
“不然呢?”杜若冷眉一挑,“在这天香阁里,我不等男人难道等女人吗?”
“你!”
摄政王横眉一蹙,一洒手,把杜若甩到了床榻边上。
“今晚,本王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