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庭审同样在沉重的氛围中进行。
“女士们,先生们,想必你们已对达尔马克家族的辩护词深思熟虑。试想,诸位的头衔与荣誉,都取决于先祖的功勋和自身的努力,而现在,某位少女,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证据可以证明她的身份,”白图泰大检控官走到律师席前站定,凝视了马蒂达好一阵子,精神恍惚的姑娘冲着他傻笑,“如果这庄严的法庭突然变得滑稽起来,那么,一个没有文化、头脑不清的女子,摇身一变,进入我们的阶级,成为与在场所有人一道平起平坐的人物。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践踏贵族尊严的事情吗?可以想象,全国的人,从今往后,都会嘲笑,所谓的贵族,再不需要优秀的血统、智慧、功绩,而是凭一场官司,就能弄到也许我们得几十年或者几代人,才能拥有的地位。”
律师委屈地抱怨,“法官阁下,控方刚才的话,充满对当事人的恶意攻击。”
但晚了,大检控官的话已经起了作用,旁听位上的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连法官象征性地警告了白图泰后,对律师告戒,“请拿出更有利的证据,本席不愿再听到棱模两可不值得信任的说辞,否则,这场严肃的继承权纠纷,将变成闹剧。”
“那么,到底谁的话,才可信赖?”律师看上去很沮丧,他问白图泰。
“真正有权证实她身份的人,比如”,白图泰狡猾地笑了笑,“老达尔马克男爵,而不是所谓的佣工和管家。”
皇室的探子们有千真万确地情报,那位老男爵,除了断断续续地微弱呼吸,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甚至以探病的名义,皇帝派出了御医和两位大法师顾问。来确保不是装病。
事实上他也没必要装病,假如能早早地立下遗嘱承认女儿,这场官司根本打不起来。
而那位老男爵是个吝啬鬼,从来没起过寻找女儿的念头,宁愿将钱带入棺材,不到呼吸停止的一刻,绝不放手。
所以他才放心地在继承人身份问题上做文章。
律师低着头,没人瞥见。他脸上阴谋得逞地神情,“日前休庭时,我方要传召一位新证人,现在,他来了,已在后室等待。”
“请告知证人的身份,本席得考虑,他的话是否可靠,而不是浪费宝贵地司法时间。”
律师的话让法庭内出现一阵喧嚣。
“法官阁下,新证人就是老达尔马克男爵。目前他的身体虽然虚弱。但经过几位医生的检查,他神智清醒,符合做供的合法性。”
当老达尔马克男爵在旁人的搀扶下。缓步走进厅内时,白图泰感到一阵慌乱,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情报厅的那些探员,到底是吃什么长大地?他们的疏忽,对我是致命的。”检控官靠在桌子上,不让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打倒自己,而御使站直了身体,瞪目结舌。
眼窝深陷,头发像严冬里衰败毖缩的枯草,脸泛着青白的光泽。从衣袖处露出的手,嶙峋得仿佛骨头上只剩下一层黯淡的皮肤。
如果不是他还能口齿不清地说话,大家都会以为,眼前的是木乃伊般的死物。
“老男爵阁下,请问,坐在右边地这位小姐,是否您地女儿:达尔马克·帕丽斯?”
他茫然地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了一会,“是的。”
“您是否愿意立下遗嘱。承认她的继承权利。”
“愿意。”
“因为您地女儿不懂得处理事物,您愿意将监护权交给您的侄儿:希伯·达尔马克吗?”
“我很清楚,小希伯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老男爵的话是从喉咙管里挤出来的,干巴巴,毫无感情可言,似乎他正交代的,是别人家的事情。
律师向众人摊摊手,“再苛刻的法律,也不会阻止一位父亲,将家业交给女儿。”
白图泰勉力走上前来,“阁下,从您的话中,我丝毫听不到您对女儿的喜爱,莫非您有难言之隐?”
他希望对方是受了胁迫,言不由衷地说出这番话来,这也是他唯一能抓住地线索。
“我的确不喜欢这个孩子,但家业,不传承给自己的后代,难道充公进入国库?”老男爵让检控官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阻止法官的宣判。
这时,皇帝御使的随从走到白图泰,朝他耳语了几句,检控官面色变了变,犹豫再三,妥协地对法官请求:“申请庭审推迟几日。”
法官看上去并不赞同,“现在当事人已经来了,本席认为这场官司应该就此结束。”
“我方也有位重要证人没有到场,恳求您同意。”
法官碍于皇帝陛下的威严,“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明天必须再次开庭终审,不得有任何拖延。”
白图泰悲惨地笑了笑,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从没有过如此逆转的失败,他积累地名声被毁了。
而且,一晚上时间,他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反败为胜。
到现在,白图泰都不敢相信,老男爵还能清醒地上庭做证。
以这个老东西的病情,早就应该待在几尺深的地下了。
到底是情报错了,还是发生了超自然的事件?
他仰首回望旁听席,不知什么时候,皇帝御使已经离开。
圣保罗十四号大街旧号。
这是一家不大的旅馆,一楼是老板夫妇两人居住,二楼只有四间卧室,这类半住家半出租的旅馆,价格低廉。
波贝德御使站在门前,他刚从马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