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晋王府
鞑靼叩边宣府,间袭大同,太原各卫所边堡将兵多经战阵,知其来者不善,无不昼警夕惕。``し临近大同及草原的边堡,更是放出夜不收日夜巡逻,几乎是鞍不离马背,甲不离将身。
得快马飞送消息,晋王不只掌握敌情,连大同、宣府的布防情况也摸得一清二楚。
城内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借搜寻犯官家眷之名,自京来的缇骑和驻扎太原的镇抚使几番上门。
晋王不露面,王府左、右长史却是疲于应对。更担心人员往来频繁,稍不留神就被锦衣卫扎下探子,每日都是如临深谷,不敢稍有大意。
若仅是为抓捕犯官家眷,长史并不担心。
王府采买-歌-女-舞-女-的事,太原大同宣府三地皆知。纵使人当真藏在王府,也不打紧,尽可推到牙婆和当地县衙身上。
县衙户籍和路引管理不严,牙婆利字当头,被人钻了空子,同晋王府何干?
怕只怕锦衣卫另有打算,以此为借口,刺探王府情报。
不能明着赶人,只能加倍小心。
可日防夜防,总有疏漏的时候。
连日以来,非但王府长史-警-惕-焦-躁,府内的中官和宫人都是万分小心,见到锦衣纱帽绣春刀,恨不能脚下生风,瞬间跑走。
这日,锦衣卫尚未上门,府内突起一阵喧哗。
“吕长史,不好了!”
一名吏目满脸惊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更说得断断续续。
“何事不好?”长史皱眉。
“死、死人了!”
吏目靠在门框,嘴唇都在打颤。
换做平时,死上一两奴婢根本算不上大事。王府后厢的柴房,哪年不抬出几具尸首。可在当下,鞑靼叩边,锦衣卫上门,突然死了人,绝无法轻易揭过。
若是锦衣卫借题发挥……
听完吏目讲述,想到种种可能,吕长史的神情顿时变得严峻。
“西门?”
“对!”吏目脸色惨白,道,“今早有奴婢到井台取水,隐约见着下边有东西,捞上来,当时就吓晕了两个。”
见吕长史不说话,吏目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身上穿着西苑歌女的彩裙,脸上似被锐器划过,泡得不成样子。找乐工认过,的确是今年新买进府的。平日里少言寡语,极少同人来往,战战兢兢,总像是怕着什么。”
吕长史沉吟片刻,道:“可知晓她进府前的身份?”
“户籍上写着保安州涿鹿县,姓刘。按照生辰算,今年刚好十四。余下皆是不知。”
这就对得上了。
吕长史点点头,道:“你且附耳过来。”
吏目壮着胆子上前,听吕长史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先是一惊,旋即用力点了点头。
“长史放心,小的这就去找人,一定办得妥当!”
当下,吕长史满意挥手,吏目匆匆离开。
到了西门,吏目吩咐人安置好打捞上的-尸-身,又唤来乐工和西苑的歌女详细询问,随后带着几名家仆寻到后厢柴屋。
“刘良女!”
柴屋门大开,两名皂衣家仆涌入,手持短棍立在院中,大声呼喝。
正在院中洗衣的粗使奴婢被吓得脸色惨白,蜷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杨土。”
杨瓒叫了一声,杨土没反应。又叫一声,还是没反应。
无奈走到珊瑚树旁,手在杨土面前挥了挥,后者才乍然惊醒,看着杨瓒,脸色涨红,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先把箱子合上。”
主仆两人一起动手,合上箱盖,挂上铜锁,满室珠光宝气不再,狂跳的心落回远处,发-热-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
“四郎,得找几个护院。”
杨土郑重提议,杨瓒就势点头。
箱子太沉,两人抬不动,只等暂时留在正厅。
劳累一天,杨瓒早早回房歇息。杨土不放心,搬着铺盖睡在正厅。见劝说无用,杨瓒只得叮嘱他多铺两层被,免得着凉。
“四郎放心,我省得。”
一夜无话。
翌日,天子正式上朝。
杨瓒早早起身,换上官服官帽,挂上牙牌,带上金尺,胡乱用了半碗清粥,便走出府门。
天仍有些暗,路上行人不多。
距离宫城渐近,方有了人声。
文官乘轿,武官骑马。如杨瓒这样的从五品,依旧只能步行。
奉天门前,锦衣卫和羽林卫正巧轮值,杨瓒递出牙牌,四下里看看,没见到顾卿,穿着青色武官服的钱宁却迎上前来。
杨瓒对他毫无眼缘,寒暄两句,便不再多言。
少时,奉天门大开,百官朝觐。
杨瓒随众人一并过金水桥,过奉天门,候在丹樨内。
从日早到日中,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始终未听到锦衣卫的响鞭,更没见朱厚照露面。
临到午时,方才有一个中官匆匆赶来,宣今日罢朝。
内阁不语,六部哗然。满朝文武瞠目结舌,不知该作何反应。
登基伊始,便罢朝怠工,这位少年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先前的诚心改过,信誓旦旦,都是装的不成?
杨瓒也觉得奇怪,由朱厚照近日表现来看,不该会是这样。哪怕故态复萌,也不该这么快。
那是又犯熊了?
到底什么原因,总该有个说法。
群臣散去,内阁三公同六部九卿皆是忧心忡忡。
杨瓒没有随众人一起离开,怀揣金尺,举起牙牌,直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