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衡和御史大夫萧望之是东海郡同乡,曾经拜在同一个老师门下学习,属于师兄弟。
匡衡如今是掌管书籍文典史事的博士、给事中,负责在皇帝身边提供咨询事物,也就是高级顾问。
匡衡见到同门老乡萧望之瞧着自己,哪里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但是匡衡再看看大殿里文武百官的表情,心里就有些踌躇,心说萧望之啊萧御史,我老匡虽然和你是老乡,但你是御史大人,仅次于丞相邴吉的存在,你不怕得罪人,也不能赶鸭子上架,让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幕僚对这样大的国事发表意见,你总盯着我,我这里很犯难啊。
萧望之看到匡衡低头,心里知道匡衡不打算说话,这时,韩延寿却大声说:“启奏陛下,臣韩延寿,要参奏御史萧望之。”
本来宣室殿里的人都在议论匈奴的事情,可是韩延寿这样一说,大家都莫名其妙,心说这个左冯翊韩延寿思维跳跃的太快了,好好的正说匈奴的事情,他怎么就开始弹劾萧望之。
韩延寿说要参奏萧望之的一瞬间,刘询的眼睛瞄了一眼御案上的奏折。
此时虽然记录文字的载物还是竹简,纸张也是有的,只不过造纸术还不完善,纸质发黄,书写起来总有晕染墨迹,而且造价昂贵,就不太被大家常用。
但是刘询认为纸质便于携带,再说再穷也穷不倒皇帝,于是大臣们给刘询的折子还是尽量的使用黄纸书写。
刘询的这个漫不经心的动作,被张敞看了个清楚。
“你弹劾萧御史什么?”
韩延寿听皇帝询问,就说:“臣参奏萧望之在任左冯翊期间,贪赃枉法,舞弊徇私,臣有本可查。”
萧望之在没有担任御史大夫前做过大鸿胪,也就是掌管诸侯及少数民族事务的官吏,和武帝时苏武的担任的典属国类型相似,而更早的,萧望之却是职从左冯翊,也就是韩延寿如今的官职。
无风不起浪,现任的左冯翊状告前任官吏,宣室殿中刚才还在嗡嗡议论匈奴之事的官员都闭了嘴。
刘询说:“巧了,你这个左冯翊状告萧望之,而萧望之这个御史前些日子也给朕递了一份奏谏,说你在担任东郡太守的时候,犯了一些错误,哦,这个上书上说的是你……贪赃枉法……你们俩都在说对方贪赃枉法?”
刘询看看萧望之,又看看韩延寿:“那你们到底谁在贪赃枉法,还是说都没有?”
大殿里此时鸦雀无声,张敞听了刘询的话,心里想,这个韩延寿,难道是听说了萧望之要弹劾他,就赶紧反咬一口,想将萧望之也给拉下水,要倒霉,大家一起完蛋?
张敞看看萧望之,再瞧瞧韩延寿,心里对韩延寿产生了一种怜悯:你能斗得过萧望之?
“于定国。”
廷尉于定国听刘询叫自己,就赶紧也出来。
“你负责将韩延寿状告萧望之,萧望之又告韩延寿的事情查清楚。”
“臣遵旨。”
杨恽本来满不在意的看着萧望之和韩延寿互相攻讦,但是一听刘询不叫职位而直接叫于定国的名字,脸上赶紧肃然,心说皇帝要发脾气了。
“刚才议的匈奴,如今有什么结论?”
杨恽一听刘询问话,就要张口,就看到对面的张敞对自己挤眼。
杨恽登时醒悟:“嘿!我真是淡吃萝卜咸操心,皇帝又没问我结果如何,我这个光禄大夫着什么急。”
果然,刘询没有等大家回答,下一句却是问:“丞相,你那碗参汤喝了没有?”
邴吉听刘询问自己,就点头答应,刘询问完了邴吉,又对着张敞说:“张爱卿,你从山阳郡回来了?”
张敞出列满脸带笑:“陛下,臣回长安有两天了,已经给丞相述了职。”
刘询听了就微笑:“你这个张敞,你早就到了长安,如今才来见朕,是不是不敬?你有什么理由啊?”
张敞听了,一本正经的说:“回天子,臣一年多没有见到陛下了,心里自然是想念的很,不过臣知道天子爱民如子,对待臣更是关爱有加,臣敬天子一尺,陛下必然厚待臣一丈,所以,臣就怕陛下一见到臣之后,和臣昼夜相谈,耽误了休息的时间,那样臣不就是罪莫大焉?”“臣本来憋了一肚子话要给陛下说的,但是忍了,就等到今天上朝才来参拜我皇。”
刘询一听哈哈一笑:“哦,原来张爱卿不但没有对朕不敬,反而是为了朕的身体着想,是没有失礼的。”
“陛下圣明,皇帝休息好了,身体好了,那比什么都好,所以臣不但没有失礼,而且还有功劳的,皇帝要奖赏臣才对。”
大殿里的官吏一听,心里都说这个张敞简直就是一个马屁精,不过谁敢说皇帝的身体好了不是天大的好事?
刘询听了张敞的话,脸上笑笑的:“爱卿一路车马劳顿,休息两天也是好的,想来山阳郡在你的守牧之下,一切也都好吧?”
“回陛下的话,托天子的福,山阳郡如今不能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可以说是政通人和人人康宁啊。”
刘询点头站了起来:“如果每一个太守、县令能够做到让冶下政通人和人人安康,我大汉必然国泰民安,富强昌盛了。”
张敞一听,立刻出来往大殿里一跪,萧望之和于定国、杨恽几个反应快的也赶紧跪在大殿里,对着刘询叩首,大声说:“国泰民安,富强昌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室殿里顿时呼拉拉的跪倒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