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市长的儿女们端着他的遗像,缓缓走进来,有些悲伤不必嚎啕,却早已逆流成河。想必,这轰轰烈烈的追悼会,也不过不得不走的一个过场。谁不想让自己的亲人走的安详平静一些呢?
人在的时候,有趋炎附势的,也有落井下石的,如今人没了,倒都齐刷刷的来看这场无声的热闹,掉几滴虚情假意的热泪,掉给谁看呢?谁有稀罕呢?
辚萧不是特别懂失去至亲的痛,娘亲走的时候,她尚不晓得人事,就像世间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似的,她连自己母亲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但她是最见不得别人难过的,尤其是那种的,深沉的痛楚,总是忍不住动容。
追悼仪式过后,又到了文世昌的专场,没几个人愿意听他在那涛涛不绝的歌功颂德,可又要硬着头皮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辚萧觉得实在无趣,厅堂里的气氛又让她倍感压抑,尤其是见到康市长家人那一双双悲戚的眼睛,心里更加翻江倒海的难受,便乘人不注意,悄悄地溜了出来,反正她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会有人在意的。
原来市府大楼只是一个小小的门面,里头还真是别有洞天呢!水榭亭台,曲水流长的,各色花草,树木,奇石应有尽有,辚萧有点目不暇接。心中那一点小小的阴霾也很快被眼前的美景驱赶得无影无踪。
前方是那一大片开的正好的玫瑰园,争芳斗艳的,迎着微风,仿佛一簇簇跳跃的小火苗,在她眼中闪耀,跳舞,一呼一吸都是那么沁人心脾。
辚萧趋着身体,凑近开的最大最艳的一朵,舍不得摘下来,只想好好的闻一闻。
终于闻到了!淡淡的,浅浅的香味,却是悠长绵远的,能穿透人的心肺,一直钻进骨子里。
辚萧闻得了花香,好像是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伟事一样,又是蹦,又是跳,把扣在头上的军帽扔起来,再接住,如此反复,仿佛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里,有着别人无法知晓的无尽乐趣。
扔着扔着,辚萧便看见身后一道欣长的影子,在一点点接近。
“凌卫风!”辚萧回头,欣喜着脱口而出。
“呃……,怎么是你呀!”
“你很失望?”方子澄静静的凝视着她,纯黑色的西装,显得极为厚重,但仍旧烫熨的平平整整,只是人没有以往那样玉树临风了。
辚萧笑了,比玫瑰还要明艳几分。
“怎么会呢!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你。”辚萧一边同方子澄说话,一边向他身后张望,直到确定后面真的没有人跟过来,才将视线转回到他的脸上。
“不是没想到,是根本没去想吧。”方子澄暗自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在这干什么呢?”
“看花。你看那朵,开得多好看啊!”
方子澄顺着辚萧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只蝴蝶正停驻在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上,微微煽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阳光下,几近透明。
万花争艳中,它是最耀眼,最放肆的一朵。这只蝴蝶,还真是有眼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