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玉朗也算是个当世的才子,写下的诗文流传甚广。他与书院的几位负有盛名的先生都是至交,此来也是寻访好友,没成想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预见的尉迟飞燕。

若是早些时候见到了她,他只怕是喜不自胜,可是眼下见了她,却是让他苦闷的心情更加郁结难当。

父亲一心要在宦海里的风浪里见风转舵,竟是强硬地迫着他解除了与飞燕的婚约。他天性随和,恪守礼孝,对于父亲的命令自然是不能违抗。想起与尉迟小姐最后一次相见时,孤零零的灵堂里,除了几个老仆,便是她那瘦小的身影,那双总是巧笑嫣然的素净脸庞,只剩下如冬雪一般的清冷,那一幕在几年总是在梦里反复的出现。

现在毫无防备地突然撞见,一愣之下,便是嘴唇微微发抖,王玉朗本就白净的面庞愈发的煞白。

飞燕心知,现在这王家公子现在已经与自己毫无瓜葛,更何况那日在骁王府的情形看来,王公子已经贵为乐平公主的未来驸马,更是不可多言了。当下便是依着礼节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拉着弟弟的手想要进了书院。那王玉朗却似乎有话与她讲,依然立在她的身前,欲言又止,可是千言万语最后只凝成了一句:“尉迟小姐……好久未见,可安好?”

尉迟敬贤也是识得他的,在一旁冷冷地说:“我堂姐离了趋炎附势的小人,自然活得更加畅快舒心,就不劳王玉朗公子费心了。”

飞燕看王玉朗因为堂弟的话儿顿时困窘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慌张,便拉了拉贤哥儿的衣袖低声说道:“不可这般无礼。”然后连拉着他走了。她走得匆忙,自然没有看到身后的那位儒雅的翩翩公子依然在痴痴地望着她俏丽的背影。

带着弟弟见了先生,又安顿料理好嘱咐了堂弟乖乖跟先生学习文义后,飞燕便从学院里出来了。没想到走在门口,居然又遇到了静候在一旁的王玉朗,便是低头准备从他的身旁快速走过。

却不曾想那王玉朗竟是鼓足勇气趁着四下无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扯到了一旁的巷子里,然后才急急松开了拉着她的手说道:“小生唐突了,请小姐恕罪……”

若是换了旁的男人这般无礼,飞燕早就扬起一巴掌飞了过去,然后转身疾走到人多的大道之上了。可是她是了解这位王公子的秉性的,倒是个无害的青年,心里倒是没有太多惶恐。此时将他眼圈微红手足无措,反倒像是被饿狼叼住的大白兔一般,她也不忍厉声斥责他了,只能尽量平缓着话语问道:“王公子可是有什么要紧的要讲,为何偏要来到此处?”

王玉朗见飞燕并没有羞恼,这才平缓下心情低低说道:“当年一别后,家父便将我囚在在家中,不肯让我再去找寻你……后来,好不容易从后门偷偷出来后,再去尉迟府上,下人却说你已经离去了……我只想说,当初退婚乃是家父的意思,在小生心中……尉迟小姐才是小生今生唯一要娶之女子……”

飞燕原先只当这王公子要说些抱歉,今生无缘之类的场面话,便准备着应和上一两句,让这性子绵软的公子心里好受一些,可是却料不到,这公子竟然说出了些“情难了”一类的深情之语,倒真是比疾声厉色还让人措手不及。

尉迟飞燕连忙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低声说道“彼时你我年幼,一切俱是父母安排,世道多变,王丞相那般去做算是审时度势,就算家父在世也是怨不得的,身为儿女自然是当听从父母的安排,小女从来未曾嫉恨公子,如今也是生计安稳,请公子不必费心。想来王丞相应该会为公子安排良缘,还望公子惜福,莫要辜负了眼前人……”

不提这父亲安排的姻缘还好,这一提,倒让王玉朗的眼圈再次红了起来。

饶是文弱的书生也有逼急的时候,只当是尉迟飞燕也听到了那丢人的风声,只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紧握拳头一下下挥舞到了巷子里的砖壁之上,一时间右手血肉模糊,倒是让飞燕心里大吃一惊。

她也不知这王玉朗为何如此反常,再与这新朝的驸马夹杂不清反而不好,便是急匆匆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巾帕,让王玉朗将手上的鲜血止住,又胡乱宽慰两句,便转身离去了。

昨儿个傍晚,隆珍遣了小厮前来带话,说那窦勇外放出差不在京中,请飞燕过来她的宅院聊天解闷,今日因为要送弟弟入学,粥铺便歇了一日,所以出了书院,她回转家中,叫上了替叔伯做好饭菜的鸳鸯立在了巷口,等着隆珍府里的马车,便一同上了马车。

隆珍的别院在京城一侧,算不得深宅大院,但是好在府宅够新,砖瓦围墙都是当世的样式,院子里的假山花草经过隆珍的调弄,倒是不显得俗气,还真是个清幽安闲的所在。

进了宅院见了隆珍,姐妹二人闲话了一会,隆珍眼尖,一下子发现了飞燕身着的蓝布粗裙的衣袖那沾了些血痕,便“呀”地轻叫了一声,拉过飞燕的纤手翻捡着是否受了伤。

飞燕这才发现是递给王玉朗巾帕的时候,沾染玉郎的血迹,便笑着说是切肉的时候沾上了猪血。

隆珍听闻飞燕还要亲自切肉,长叹一声:“原是还要做这些个粗活,若是将这好好的玉手弄得粗糙了可怎生是好?说到底,当初尉迟老将军舍不得你太早嫁,若是当初在战事前嫁了,那王家再不要脸面,也是做不出岳父阵亡便休妻的丑事,若是生个一儿半女,现在也就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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