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香生不意自己调侃不成,反被调侃,不由尴尬起来,忙错开话题:“再说下去,菜都要凉了,还是赶紧去吃罢!”
碧霄嘟囔:“还不让人家说实话……”
顾香生假装没听见。
夏侯渝笑眯眯跟在后面,明智地选择什么话也不说。
菜色果然很丰富,除了方才说的松鼠桂鱼和蜜汁莲藕之外,另有八宝鸭子,蟹粉汤包,竹荪上素卷等,夏侯渝看上去很开心:“一见这些菜,我就想起从前的味道了,今天估计能吃得下三碗饭!”
碧霄好笑:“五郎在齐国是金枝玉叶,吃的定然比这桌菜要好上百倍千倍,可别为了哄我们而特意这么说!”
夏侯渝淡淡一笑:“纵是珍馐美味,那也要看谁做的,有没有心意在里边,吃的人一尝就知道了,我自然更喜欢你们做的。”
诗情和碧霄果然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诗情还特意去拿了一坛梨花白过来:“今日重聚,五郎定要与娘子好好喝上几杯才是!您不晓得,这几年娘子总念着您,生怕您在齐国被欺负了,吃不饱穿不暖呢!”
“就你多嘴!”顾香生被她念叨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打断,“不是还有鸡汤么,快去看看好了没有!”
换作从前那个小小的夏侯渝,她当然不会觉得怎样,但现在……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于男人身上,对着一个美男子说这些话,未免就过于暧昧了。
诗情捂着嘴笑,也不多言,顺带将碧霄给扯走。
她们这一走,顾香生却有点后悔起来。
没了她们在旁边调剂,怎么气氛反而好像更尴尬起来了?
夏侯渝为两人各斟了一杯酒,又举起自己的杯子:“香生姐姐,在魏国时,有赖于你多加照顾,记得有一回生病,你还为我请来大夫,亲自守了我几天,否则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能否活得下来,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谢谢你。”
顾香生饮下这杯酒:“其实是你命不该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正应了这句话。”
夏侯渝摇摇头:“不是的,是我一直记得你说的那句话。”
对上她有些疑惑的眼神,夏侯渝道:“那会儿我病得迷迷糊糊,你对我说,成大事者,会将苦难作为磨砺,只有失败的人,才只能将其作为逃避的借口,如果我当时就死了,就算传回齐国,也没有人会当回事。”
顾香生不太记得自己是不是说过这样一番话了:“是吗?”
夏侯渝笑了一下:“所以后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最起码,不能那样就认输了。别人越希望你过得不好,你就越要活出个样子来。”
顾香生同样也选了一条不被世人认可,也很艰难的道路,可她自己并不觉得难过,听见夏侯渝这样说,却反而隐隐心疼起来。
因为夏侯渝过得比她还要艰难百倍,他能拥有今天,必然也是付出百倍于她的代价换来的。
她到席家村,有林泰柴旷等人帮忙,又有诗情碧霄作伴,在邵州,又遇上了徐澈,不说艰难,起码也不会是寂寞的。
然而夏侯渝身边,就只有一个张芹,张芹能耐有限,在齐国更是完全帮不上忙,他等于是自己披荆斩棘,生生辟出一条道路来。
顾香生注视他:“那你现在开心快活吗?”
夏侯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开心,也快活。因为我一直有个目标,那就是终有一日,还能与你相见。”
顾香生心头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从泥土中破开。
夏侯渝深深看着她:“小时候,你总护着我,现在我得变强,才能护着你。”
顾香生的眼睛落在离自己最近的那盘松鼠桂鱼上面,顺手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入对方碗里,自己也夹了一块送入口中,慢慢咀嚼,任酸酸甜甜的味道夹杂着鱼肉的鲜美一道留在齿颊之间。
“阿渝,你待我的一番心意,我很明白,也很感动。但我并不想要在任何人的羽翼下生活,就连如今在邵州,虽说上头有徐澈,可他也是放开手脚,从未干涉过问我的作为。从前在顾家时,我无甚感觉,现在自由自在惯了,心反倒野了,不像再像从前那样被困在一个地方,往后,也许会入蜀,去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去走一走,看一看,方才不负大好光阴。”
这番似是而非的话,既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也算是对夏侯渝的一个回答。
以他的聪明,不可能听不明白。
顾香生不愿自作多情,可也不想造成什么误会或暧昧。
有些话,自然还是提前些说开才好。
听了这些话,夏侯渝的眼神先是略略黯淡了一瞬,随即又笑了起来:“香生姐姐,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束缚你,或者将你困在自己的羽翼下,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有用些,以后只要你需要我,我都能及时出现,能及时帮到你。”
顾香生心头微震,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夏侯渝点到即止,转而专心喝酒吃菜,不时问些邵州风物人情。
她暗暗松了口气。
抛开这些敏感或沉重的话题,两人久别重逢,还有不少离情可叙,夏侯渝又问起魏初的近况,顾香生道将乐王去世后,魏初在京城守孝并陪伴母亲整整一年,一年后才离京去找在地方上任官的夫婿,偶尔会有消息传来,据说夫妻俩琴瑟和鸣,感情很好,前年魏初还生了个儿子,如今也有两岁了,长得很像魏初,连霸道的性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