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当地平线上出现第一抹晨曦的时候,齐人退兵了。
在这之前,齐人的骁勇善战已经深入人心,这天底下能够战胜他们的不多,其中肯定不包括南平。
即使备战多日,准备充分,徐澈也完全没有把握能打赢这一战。
然而现在,他们竟然真的赢了。
能够打赢这场仗的因素很多。
首先是齐人自大轻敌,从易州这一路打来,虽然也有所损失,但总体来说,夏侯淳能以总数八万兵力横扫南平,最终几乎将整个南平拿下,只损失了一万五千人左右,这已经是非常辉煌的战绩了,这样的顺利必然使得他们心生大意。
其次邵州经过战前动员,上下齐心,连不少商户也都自发捐钱捐物帮忙退敌,更不必说周枕玉的周家药铺,源源不断将伤药送至前线,还派驻大夫无偿为士兵医治,但凡在前线受伤的,马上就可以被抬下去治伤,这样的待遇使得许多人能够全力以赴地守城,没有后顾之忧。
最后自然还有武器装备和战斗力的原因,其中顾香生的“万人敌”又占了绝大部分原因,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火弹,彻底震撼了齐人的认知,一开始完全失去了反应,以致于出现大规模的伤亡,所谓夺人先声,先发制人,正是如此。
无论如何,今天的难关,他们挺过去了!
见齐人消失在视线之内,邵州城内欢声雷动,人人脸上激动莫名,有的甚至流下泪水!
因为他们不仅仅保卫了自己的家园,将侵略者击退,更重要的是,他们打退的,是悍勇之名仅次于回鹘人,号称天下莫能与之匹敌的齐人!
这样的战绩,怎能不令邵州人感到自豪万分?
徐澈脸上同样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甚至忘了男女之嫌,主动握住顾香生的手:“阿隐,此役你居功甚伟啊,我应该代邵州好好谢过你!”
顾香生自然不肯居功:“若非于都尉采纳我的提议,加上邵州城内能工巧匠日夜赶工,单凭我一人,就是想得天花乱坠也无用。”
于蒙哈哈大笑:“先生就不必过谦了,万人敌之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如果没有你,我于蒙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玩意来!”
宋暝含笑:“二位都不要谦让了,此役人人有功,二位自然更是首功!能够击退齐人,还是以凶狠出名的夏侯淳,连魏国都不敢说自己能做到,今日之后,咱们邵州就要名震天下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比顾香生和于蒙平静许多,但神情却也难掩激动。
方才打仗的时候,由于徐澈亲临前线,宋暝就必须代为坐镇刺史府,听说他们答应了,当下激动难耐,直接就迎了出来。
众人举目四望,眼见邵州城内热闹非凡,夜晚还紧闭家门的百姓们,如今都已经大开门户,人人脸上夹杂着激动与欣喜的声音,一边大声说话,虽然许多声音聚集在一起,使得大家耳朵都嗡嗡直响,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那股狂喜的心情,却是溢于言表,不容错认的。
整座邵州城,仿佛都沉浸在极度的喜悦之中。
仔细说起来,邵州守兵的人数,其实还比不上易州,在齐人接连屠城的消息传来之后,那些来不及走避,或者不愿意离开故土的邵州人,心中其实已经存了最坏的打算,就算对徐澈和顾香生他们抱着一丝希望和信心,也觉得胜算并不大,然而事实终究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现在众人的心情,不仅仅是对打退了齐人的激动,更有着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的狂喜。
看着这一张张生动的脸孔,徐澈等人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就在这时候,那些上街互相庆贺的百姓看见了他们,却都不约而同迎着徐澈等人走来,还没等亲兵上前将他们拦住,众人便都拜倒下来,跪伏在地上。
“多谢使君对邵州的再造之恩,多谢使君对我等于水火!”
“是啊,使君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还有焦先生和于都尉!”
“多谢使君,多谢焦先生,多谢于都尉,多谢宋司马!”
百姓们七嘴八舌,他们的声音并不统一,话语内容也都是临时想出来的,然而如此方才显得更加真实诚挚,发自内心。
实际上,当时在齐人进犯前,邵州内部曾经有过不同的声音,大部分老百姓看事情不会想那么远,他们觉得投降可以捡回一条命的话,为什么要拼死抵抗呢,如果战败了,大家都要跟着遭殃。
这些不同的声音,最后是靠徐澈的威望压下去的,那些坚决想走的人,他也不阻拦,开了城门让他们走,宋暝又派一些从源州那边逃难过来的人,在市井酒肆间说自己的经历,很多人这才明白,事情并不是投降就能解决的,直接投降,齐人进城之后,同样会肆意掳掠,奸、□□女,与其都要被糟蹋,还不如奋起抵抗,好好打一仗,说不定还有生路可走。
然而不管事前有多艰难,看此情状,徐澈等人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徐澈的眼眶甚至微微湿润起来。
他连忙移开目光,生怕被人瞧见这一副窘状,却仍旧不小心对上顾香生的视线,后者会心一笑,这让徐澈更加有点不好意思。
回到刺史府,众人的心情依旧处于激荡之中,袁臻郑敦谨等人更是闻讯赶来,连连道喜。
听说打退了齐人,他们的欣喜之情并不比外面的平民百姓少,众人恨极了夏侯淳暴虐妄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