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侯府这道招牌,温瑾言并不陌生。
在她还是苏瑾琰的时候,长兴侯府作为她婆婆老睿王妃的娘家,她不止一次踏入过这道门槛。
不过,都是过去了。
嗯,苏瑾琰的过去。
大太太多年未至京都,突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到京都探亲,长兴侯这位胞弟,不仅礼遇,而且热切欢迎。
这种热烈,是发自肺腑的喜悦,以至于大太太见到长兴侯,也不免红了眼眶。
这也是温瑾言第一次看见大太太如此真情流露。
同时,也感受到了时光荏苒。
长兴侯与大太太站在一起,丝毫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不是姐弟。二人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大太太的面容更柔和一些。可是,长兴侯不过三十出头,满头乌黑的青丝,容光焕发,看上去还像个二十几岁岁的青年人。
而大太太,虽说没有早生华发,可昏黄的灯光下,一眼瞥去,便可见岁月无情淌过的痕迹。她的唇因为常年紧抿,如今嘴边有一道纹路,而且,虽然喜悦,可眼底眉梢都有内宅妇人的肃然。
“大姐,才下过雨,路上湿滑着,你当心些。”长兴侯眼里也泛着水光,很亲昵的搀扶着大太太进了垂花门。在大太太面前,长兴侯温顺的像一个孩子。等到几个人再次登上青帷小马车,弯弯绕绕,一炷香的时间后,众人聚在了宫灯明亮的花厅。
温瑾言再次看见了长兴侯夫人白氏,如今的段夫人。
她的身边立着两个锦衣华服,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人。
温瑾言只瞥了一眼,便知道。那是长兴侯府的世子段晚舟和段明珠。
段明珠如今不过十四岁,鸭蛋脸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顾盼神飞。段晚舟今年十七岁,修长玉立,穿着雪青半旧大袄,微敛着眉。神色淡淡的。仿佛对此间一切都不太热衷。
“我算着日子,正该这几日到。”段夫人脸上满是喜悦,“路上可还太平?”
“一路上顺风顺水。没遇到什么事。”大太太微微一笑,“只有瑾言晕船,有些折腾。”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满屋子的目光都落在了脸色苍白的温瑾言身上。
尽管在马车上用了晚膳。又小睡了一会,精神有所恢复。可她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见大太太提到自己,她羞赧的垂下头,落落大方的给长兴侯和段夫人行了个大礼,“瑾言拜见舅舅。舅母。”
段夫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移开,长兴侯已兴高采烈的随手掏出一块玉牌递到她面前,“拿去顽。”那玉牌是水汪汪的碧色。没有半点瑕疵,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尽管是晚上,温瑾言依旧能看出来,这玉牌价值不菲。
她就看了一眼大太太。
大太太微微颔首,温瑾言这才道了声谢,再次行礼,接过了玉牌。
段夫人送给她的是一对碧玺手镯,透亮的西瓜色,让温瑾言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可大太太点了头,段夫人又是执意要给,她也不好僵持着,索性大方的收下。
“表妹!”段明珠笑嘻嘻的从段夫人身后跳出来,摊开手,一个红木小盒子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这个,送给你。”不由分说的将盒子塞到温瑾言手里,然后眨着大眼睛,期待的瞅着她,“你不打开看看吗?”
虽然觉得心里怪怪的,温瑾言还是依言打开了盒子。
然后……一只毛绒绒的大蜘蛛跃入眼帘。
温瑾言呆滞了片刻,眼看着那大蜘蛛似乎要爬出帕子,一把盖上盖子,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蜘蛛做的很像。”如果不是晕船晕得头晕目眩,也许不会有现在这样平淡的反应。
原本在她揭开盒子的一瞬间,大太太和段夫人眉头微皱,如今却渐渐舒展开。大太太微微一笑,打趣道:“这可不是乞巧节,明珠这蜘蛛送得太早了。”乞巧节有送五毒的习惯,也会将蜘蛛放在盒子里,看看结的网密不密。如果网密,那就是个好迹象,意味着接下来会顺风顺水。
温瑾言其实很怕这些小东西,可是现在她的反应有些迟钝,一时半会很难恢复。
有了大太太打圆场,段夫人只是看了段明珠一眼,然后笑道:“明珠,你是做表姐的,怎能如此顽淘?你表妹风尘仆仆赶过来,又晕船,如今正乏累,你还不领着她去歇息?”隐隐含有几分告诫的意味。
段明珠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听话的凑上来,“表妹,我带你去我屋子。”她们比之前说好的日子早了几天,原本准备好的屋子还没有烧地龙,冷得和冰窖似的,根本没法住人。段夫人的意思,是先让温瑾言和段明珠将就一晚上。
“那就麻烦表姐了。”温瑾言笑得甜如蜜糖,让段明珠一时也不好绷着脸,胡乱点头,“走吧。”
“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姑姐不要见怪才是。”二人刚离开,段夫人已歉意道:“我会好好说说她的。”
“孩子还小,又从来没有见过瑾言,一时有些生疏,也是常理。”大太太说得云淡风轻的,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可饶是如此,段夫人依旧脸色微红,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了口风:“今晚就委屈姑姐先在梨香阁住一晚,等到明天松涛楼收拾妥了,再搬过去。”
大太太当然没什么意见。梨香阁虽说小了些,可这冬天,生两个火盆,便暖和不少,正适合她们这些长途跋涉的人。
“都是我的不是。”长兴侯满脸羞愧,“原想着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