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在里面吗?”
乐灵听到声音,回过神来,低下头小声说了声是。
她对这个姓周的印象并不是太好,五十来岁年纪,总是满脸愁绪的样子。在顾家父子面前低声下气的服侍,虽然她自己也是周家的下人,可她觉得周康海那种低声下气,仿佛带些危言耸听的意思,明明不必那样作践自己的。
而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他在顾家父子面前如何的下贱,转过头面对比他更低一层的人,俨然变了个人似的,就比如他现在对她说话的腔调,半眯的眼睛睨着她,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少爷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乐灵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少爷身体如何,他每天跟在身边。难道不比她更加清楚,但又不能得罪他,忍着气小声的道:“老样子,不好也不坏。”
“我说的不是少爷的腿,谁都知道那腿好不了了,我是问你少爷最近有没有上火失眠吃不下饭。”
乐灵看着他,几乎在这一瞬间就要暴怒了。可是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冲撞,“少爷上没上火失没失眠我没看见,吃不下饭我倒是看见了。”
周康海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们不是早就在一个房里睡了吗?”
乐灵觉得这话刺耳至极,仅仅的听到都能让她吐出血来,她想不到他竟有这样下作的想法,可最气人的是,她竟然无法反驳。
顾淮安需要照顾,晚上起夜什么的不方便,于是就在外头的起居室给她放了一桌小床,这样,里头有什么动静,外头就先知道了。
他居然这么想?估计不光是他。家里那些家人都这么想。
乐灵握着拳头,没有哼声。
周康海笑了笑,将目光望着那扇房门,“有句话我要劝你,虽说现在少东家成了这样,可顾家这样的人家,绝不会娶你那样的女孩做少奶奶的,你死了心罢。”
乐灵本来也没有觊觎,经他一说,反倒是她死缠着不放似的。她冷笑着道:“有没有可能,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周康海没想到她会还嘴,倒有些意外,凌厉的眸子划过她的脸,正要说什么,那头的门开了,顾淮安从里头出来,乐灵忙过去推轮椅。
她轻轻关上房门。
顾淮安揉着发疼的眉头,一脸的疲惫,“那边怎么说?”
周康海已恢复那种恭敬的样子,躬着身子道:“还是不让探望,不过金律师进去了,董事长在里头挺好的,已经关照过了,不会为难他的。”
淮安点点头,距离父亲被带走已经一个星期了。这一周以来,他每天除了要处理公司跟父亲的案子,回到家还要哄患病的母亲睡觉,而他本身,还需要照顾。
淮安觉得身子都闪了散似的,再提不起一点力气。
“帮我泡杯咖啡。”
乐灵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厨房泡咖啡,周康海将他推到客厅,迟疑了一会道:“您看,有没有必要再去找一趟黑子,或许他肯翻供,那就再也不过了。”
淮安冷笑,“许文远肯定给了他不少好处,他才肯带着那两个人去自首。”他抬头看着他,“你跟我爸当初怎么会做这种欠考虑的事?”
“这……”周康海脸色有点难看,吱唔不说话。
顾淮安也没耐心再听他说下去,挥挥手道:“行了,你回去罢。”
“是。”
乐灵端着咖啡出来,见周康海已经走了,顾淮安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闭着眸,一手抽着头,不知睡着了没,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咖啡搁到桌子上,胎瓷碰着水晶桌面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她听见身后微微的叹息,“家里是不是还有头疼药?找一片来。”
乐灵转身去找药,过了一会,她回来,倒了杯温开水,将药片挤一颗出来倾到他掌心,看他吃进去,她将那杯温开水递 过去。
淮安吃了药,停了一会,觉得头疼稍稍好些了,他端过咖啡喝了一口,那苦味叫他忍不住皱眉。
乐灵道:“十点了。”
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十点了,该睡了,可他怎么睡得着。
“把我带回来的文件拿来。”
乐灵做为护工的职责是提醒他注意身体,可她必竟还是下人,所以他说什么,她大部分都还是照做。
她将那撂厚厚的文件搬到桌子上。
他说:“你困了就先去睡罢。”
乐灵道:“我不困。”
他已经开始认真的翻看文件,不再管她。
乐灵站了一会,觉得腿酸,退了两步坐到花架子底下的矮凳上,静静的看着他看文件。
这是另外一个顾淮安,跟以前在医院时的他完全不同,跟那个疯子似的顾淮安又不一样,她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他认真看文件的样子很迷人,眉头微微蹙着,不时打个哈欠,喝口咖啡,文件在他手中一份一份的翻过去。
两个小时了,才看完一半,乐灵看着剩下的那厚厚一摞,要看完那些,估计要后半夜了。
他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他一次,“少爷,该睡了。”
顾淮安一怔,抬起头来,看到坐在那里的她,仿佛刚刚发现她在那里,皱着眉道:“你怎么还没睡?”
乐灵看着他不说话,顾淮安不耐烦的道:“去睡罢,我不知道要忙到几点呢!”
她自然是不会走的,见他又埋头批起了文件,乐灵便又坐回了那张小凳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把最后一份文件看完了,顾淮安转了转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