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眉月儿化作山间晨露之后,楚江童迎来了人生中天塌地陷般的晦暗日子。
曾几何时,疯狂飙泪到几乎心毙。
幸好,阎罗王和淳于蝶儿这对少情鬼时常前来做心理辅导,换句话说,这多像民政与妇联强强民情抚恤哪!
阎罗王向楚江童求教国画的同时,将其积累千年的古代书画装裱技艺倾囊惠赐,楚江童绘画功底深厚,又兼悟性极高,再有流浪省城时,曾有半年多的装裱实习,行贯不离本,触类而旁通。
思来想去,便在古城新楼区里租了两间店铺开起画廊。
取名:《鬼村画廊》
嗨!这名字肯定耐人寻味,刚挂上牌匾,就来了个外村人,翘着脚问有没有纸人纸马和花圈,他当即晕道:“先生,只卖字画,不卖冥品!”
那人样子更晕吐,拿射钉枪一般的眼睛,向他脸上激烈“钉射”,然后再盯着牌匾上的“鬼”字依依不舍而去。
阎罗王建议道:“总得择个良辰吉日开业!”
楚江童料到这家伙定手痒了,可能已经将写有“开业大吉”的一幅字画完成。
阎罗王笑道:“这件礼品可不是我自己的意愿,还有你的一群鬼友呢!”
“把眉月儿的名字写上吧——”一想到眉月儿,心就像水一般融化,很痛很痛,不信你俩再分开试试!
淳于蝶儿苦笑道:“哪能没有她呢?我们可不能再分开了……”
《鬼村画廊》开业这天,爸爸非要把“鬼”字改为“古”字后才肯出场,否则——改卖冥品!
不过,爸爸还是于心不忍,终于盛装出场,只是脸上的笑好像被黄蜂螫了三十厾子似的。
本来,楚江童不想燃放鞭炮,两盘蛇一般的通红鞭炮无辜地蟠缩于案子上。
老爸一瞪眼:“开业不放鞭炮,等于开鬼店,唉!这个‘鬼’字啊真他妈的……”
砰砰啪啪的鞭炮声,多多少少驱走了这个“鬼”字带来的不爽。猛然间,看到眉月儿姗姗飘来……待仔细看明白后,幻觉差点让自己出丑!
本村的历史美女富姐——田之荣一身富有挑战极限的小皮裙,笑滋滋的来的不早不晚,让几个师锅模样的小子扛进十八块豪华镜匾往墙上一挂,这弄得跟镜匾代理商似的。
她通红的粉唇嵌在楚江童耳根说道:“题字者为世外高人,每个字都是上市的价码哟!”
一听这话,楚江童眼里的残泪差点蹦出来。
其中一幅镜匾写的有特色,绝对菜花超级顶。
上联是:富达四海裱揭俱神
下联是:运通鬼门一画千金
握草——这雅士还真愣头愣脑。
鬼友们呼啦啦全来了,像来了一群走娘家看月子的:阎罗王昂首阔步,首当其冲,淳于蝶儿袅袅跟随,后边是乔闬、佳勃、小佳荒,最后便是手搭眼罩子,四处乱瞭的老婆婆。
阎罗王双手捧着一幅卷轴,展开后,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单单看署名,就把众人笑得脸呈葫芦状。
田之荣问道:“亲,这是哪儿的亲戚哪?美协的吧?”
楚江童笑道:“都是故交,黄泉美术家协会的,来来来,坐坐坐!”
乔闬才看田之荣一眼,佳勃便伸手挡住,生怕这鬼家伙随时热血沸腾。
阎罗王送来的画,偌大的空间中,只有一片弓一般的兰叶,叶尖处如折弯的剑。这家伙也真够啬笔的,还好,提了一句诗:
一叶馨香淡雅至,何求繁花满枝头!
开业礼成后,楚江童又陷入独守空房的寂寞,倚在排椅上,不觉迷糊起来。
也说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幻境,一串不急不缓的高跟鞋的响声,由远及近,步子既轻盈又有力。
笃笃笃……
敲门声将楚江童拽回画廊,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二十岁刚冒尖的年轻女子,身材瘦长,线条绝美,一身青色西装,雪白的莲花领衬衣蓬勃喷放。一双清澈涧见底的眼睛里,蓄着一股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傲气,一头重案八组发型,活力四射!
楚江童忙哈身往旁边一闪,低身小躬:“女士,您请!”
年轻女子微微颔首,径直往画廊内走去,将手中轻轻握着的一幅画放在案角,硬硬地问道:“楚江童?”
“啊!正是!”楚江童有些疑惑地点头又有些后悔,自己又不出名,尤其这画廊刚开业没几天。
“老板——让我专程过来,记住!这幅画价值连城!”
听着她华山压顶般的语气,心直哆嗦:“女士,我是个初入此道的新手,要不,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实在不敢……”
年轻女子脚跟移动,嘎巴嘎巴脆响,目光落于《单叶兰》上,定了一会儿,扭头再看田之荣送的镜匾:“连他都给你写字了,我相信你!”
这才仔细望着镜匾,题字者署名:三只猫!
自己虽不懂书法,但从年轻女子的口气中便知这是一位当代有名的书法家,字写得跟小sān_jí似的,也琢磨不出“好”是什么定义。
“啊,女士,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先留个号码,我仔细琢磨一下,毕竟这不是一幅普通的画……”
“十五天后我来取!”年轻女子冷冷地敲了一句。
“这——时间能不能再宽限几天?一个月好吗?”
年轻女子细长柔白的手指在朱唇边一竖:“嘘——”
随后,她仰首挺胸而去。
我的祖宗哎!这人怎么这样呢?唉!对了,你连电话也没有给我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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