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我跟盛华宣在中央大街路口处碰面。
“付小姐。”他下车来同我握手,“请先上车吧,我们细谈。”
我坐进车内,商务车缓缓穿行在伦敦的大小街道,我方才知道,原来霍小少爷又闹失踪,从昨晚到现在人还没找到。
“本不该打扰,”盛华宣言语间显出些歉意,“尤其知道原来你就是弗克明斯家族的大小姐……可是我听说,上次岑夜不见的时候,是你找到了他,所以我想……”
我礼貌地笑了笑,“您不必客气,那次我能找到他也属偶然,这样,我先带你们去上次他去的地方找,另外请再加派人手在伦敦的各条街道找寻,尤其是一些相对偏僻的街道。”
他颔首,转而对副驾驶的男子命令道,“吩咐下去。”
“是,总裁。”
再次来到伦敦市郊的老式住宅区,周围幢幢孤寂伫立的高楼,我几乎已经生出了故地重游的熟悉感。
“你是说,上次,就是在这里找到他的?”盛华宣问道,面上带着隐约的惊异复杂。
“嗯,怎么,这里有什么问题么?”我询问。
“不是,没有。”他敛了面色。
我不再深究,转而对他带来的人说,“这里的每一栋楼,都要去楼顶天台仔细查找,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
人群四散开来纷纷找寻,我和盛华宣也爬上一栋高楼楼顶,即使时过境迁,这种处于暗夜中绝望般的孤独和恐惧感却蔓延而至,令人心下凄恻。
“这里,和岑夜小时候我们家住的地方很像。”静默良久,平视远方的盛华宣突然说。
我沉声听着。
“他小的时候,我们家并不像现在,那时的条件很普通,就住在像这样的房子里。后来我生意越做越大,才……”他似是隐约叹了口气,不刻涣散在了夜风里,他回眸看着我。微微一笑,“岑夜小时候经常爬到我们家楼顶,有时候一待就是半夜。”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从小时候就那么喜欢暗夜了。”
“其实他——”
突然,匆匆赶来天台的手下将我们的谈话截断。“总裁,这附近没有找到少爷的行踪。”
“你们找仔细了么?”
“每一栋楼都详细找过,除了楼内的住户,所有地方都找遍了。”
“那就挨家挨户敲门去问,看有谁见到过少爷。”盛华宣恒定如常的音色已显出急切。
“盛总裁,您别着急,”我出声劝慰,“他想必真的不在这里,你留下几个人继续找以防他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他叹口气。转身即走,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什么事?”
“总裁,我们找到少爷了。”
*
伦敦素来多雨,原本还是星晴万里的天气,转而就细雨缠绵。
车子驶入市区,天际已漫上了细密雨丝,急切的行驶速度不消多会儿已将我们带到,在一处繁华大路叉开的寂静街道中,黑压压地围了一大片人。
“你们给我滚开!”不远听到了一声低吼,是霍岑夜的声音无疑。
我同盛华宣下车赶过去。身后随从忙撑开伞,距离愈近,那话音越加清晰。
“少爷,请您随我们上车。总裁马上就来……”
“我说了不想见他,都给我滚!”
这时,盛华宣已近,众人依次行礼让开,我才得以看清人群中的霍岑夜,经久未见。他似乎高了些,又或许是依赖于越发瘦削的身形衬托。沾衣未湿的雨珠落在他发丝、面颊上,映着路灯看去,绒绒的一片。
想是他暴戾的样子,众人没有敢上前为他撑伞,更加也没有一个人敢撑伞,他垂着头,半支住墙壁坐在地上,想起身却已不能,可以想象,那身上又是一处处青紫瘀痕,想是与人打斗刚止。
盛华宣来到他面前,半蹲了下来,轻声说,“回去吧。”
霍岑夜猛地抬头,看见来人,阴戾的目光霎时重了层冷意。
“回去吧,好么?”盛华宣复又低声问了一遍。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两父子的相处,不像亲人,没有温情,只是无尽的迁就与冷漠。
霍岑夜冷冷一笑,丝毫不予理会,扶着墙壁踉跄站起,
只是近距离观察我才发现,原来他脸上也受了伤,不乏青肿淤痕,唇角还有血迹。他张口欲讲什么,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溢了出来,令他气息急喘,面颊微微泛红。
人群退去,我走向角落里的霍岑夜,将他扶起,可是刚刚触上他的手臂,竟发觉微微的颤抖,平日寡淡的眉毛此刻也拧在一起——他到底受了多少伤?
心中一阵不忍,我拉起他,“走,我送你去医院。”
岂料,他竟将我甩开,口吻里透着深重的冷漠,“不用你管。”
他缓缓站起来,可是受伤的腿刚刚施力,人便一个踉跄摔在一旁的墙壁上,我下意识去扶,他撑住墙壁冷冷地甩来两个字,“走开。”
原来最深的恐惧不是视觉上的恐惧,而是由意识深层散发出来的阴冷无声地恐惧
欲擒故纵
我暂停了手中的动作,有些不解。
“我的笑容,很有视觉冲击力么,以致于令你不敢直视?”他唇角勾着毫不掩饰的深意,连声音都掺杂着恰到好处的诱.惑。
我蓦然一阵脸颊发烧,尬尴地想起方才撞进他笑靥里时,我的眼神竟下意识躲了躲,想必这样微小的动作也被他尽收眼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