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走出西餐厅,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透出些微的凉意。
“送你回家,还是回学校?”莫夏存问道。
“学校吧。”我答。
黑色宾利不疾不徐地行驶在夜色里,不一会儿就到了崇尚门口。
车子缓缓停下,我刚要开车门,莫夏存喊住我,“等一下。”
他从车后座上拿来一个纸盒,递到我手上,“这个,应该对你会有帮助。”
我接过,米黄色的盒子,磨砂质地,并无过多的花纹,拿起来不算轻。
他微笑,语声柔和:“回去再打开吧,我跟你一起进去,白天还有些事情没忙完。”
我点点头,弯弯嘴角,“谢谢。”
刚落过雨的夜晚,空气中氤氲出一种不浓不淡的清泠气息,平静舒服。
在这样的夜晚漫步,应当是一件极惬意浪漫的事,如果不是现下这重重波折,捆缚在心里,只消意念一转便使我不得喘息的话。
我的步伐有些急促,心绪不宁,仿佛有事情在催促着我。莫夏存未说什么,默默配合我的步伐。
片刻,沉沉的语调自身旁传来,那声音在我听来竟有些冷清,“cina……我会跟她谈。”
心头一颤,我转头看向他。
他对上我的视线,认真道:“我不愿失去这个朋友,但是……”
“我明白。”我匆忙道,“谢谢你。”
与莫夏存分开后,我犹豫片刻,向tina的寝室楼走去。方才打她电话一直关机,想来她现在是真的不愿见我,但无论如何,我必须见到她,哪怕看看她好不好。
tina的寝室里一片漆黑,我站在冰冷的寝室门外良久,只能离去。
她在躲我,我明白。
本来作为好朋友,发生这段纠葛的关系已是尴尬,是从来小心不敢触碰的禁区。岂料想今天突如其来这样直观的一幕,她一时不愿意面对我,我可以理解。
只是我不知道,是一时,还是更久。
心下徒生一阵凄惶。
身边的人,离去也好,离去,我便不会带给你们伤害。
觉得很累,头疼,但我还是想回家。
好在外婆下午打电话来要去欧洲谈生意,短期内不会回来,否则我这般苍然若鬼的样子必定为她老人家徒添牵挂。
在乎我的人已然被我伤惨,这种担心还是能免则免最好。
踏进家门的一瞬,我恍惚觉得身上被抽去了大片力气,整个人瘪了下去。
连叹气都叹不出来。我想到了莫夏存给我的盒子,便打开来看。
罗马甘菊和薰衣草香薰,几张舒缓情绪的唱片,还有包装精美的书。
我不禁莞尔,真是个极细致的人。
莫夏存的品味我是信得过的,我将香薰点燃,放上舒缓的音乐,充盈起一室轻缓曼妙的氛围。
在这样的氛围里,我躺在床上,放任自己的意识沉沉陷进去。
梦里是一片空寂,铅灰色的四周。
空,一片空蒙。
我寒意顿生,四下寻找企图看到一个人影,却终不可得。
明明没有被人追,我竟下意识地仓皇逃跑,步伐慌乱。
蓦地,身后袭来一阵不知名的力量,将我向后拖去,我死命挣扎,那力量竟带着股宿命般不可抗争的威力,硬是将我拖了去。
我从梦魇中惊醒,猛地睁开双眼。
喘息着,触目是暖色调的四壁,我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然惧怕的感觉却真实难消。
意识恢复,这是我的卧室,一切痕迹都是全然熟悉的,什么都未发生。
我平复着内心的惊惧,空洞的视线投向窗边那台钢琴,它静静地隐匿在暗影里,微弱的光线在黑白琴键上铺陈开来。明明日日看见,它早已融入到我的卧室里,成为自然不过的一部分,何以今天竟令我感到一股莫测的神秘。
我不常弹琴,尤其最近更加少碰。
缓缓舒口气,我起身来到窗边。
天幕是一片略显厚重的铅灰色,在时光与梦境的光影里,懒懒地仿佛还未醒来。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六点一刻。在这样临近初夏的时节里,不是早该有条条光线,带着日光的前奏穿透云层了么?
阴天的时候总是难以令人心生愉悦。
我在窗边发了会儿愣,收拾了收拾走下楼去。
楼下,周嫂已然早起开始忙碌。
见我下来,她笑着冲我打招呼,“二小姐,早。”
“早。”我笑笑,在客厅打量片刻,每日例行出现的今天却未见,不免疑惑,询问道:“没有花送来么?”
周嫂看看一旁的立钟,回道:“是啊,往常这个时间应该送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皱皱眉,没有花送来,应当是好事,可为什么偏偏让我感到奇异的不安。
商荇榷,他将前几天的铺垫做得那样好,那样巧妙,难道不是为了之后的某个目的?
他明明一直占据优势,让我无从反击甚至无从喘息,何以今天竟这样大发慈悲地收手?这样突然断开,那么前期的铺垫算什么?
虎头蛇尾,不应该是他这种人的作风。
周嫂见我失神,不禁出言宽慰道:“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耽误了,稍后就会送来呢。”
我摇摇头,不会。
他这样有条不紊的人物,前几日送花的时间都拿捏得分秒不差,今天时间已过,必定不会再送来,甚至今后,估计都不会有他的鲜花问候。
那么,他是准备开始新的招数了么?
我叹息,人心本就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