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我走下床,长久绝食的后果,身体果然虚弱得很,未及起身便一阵眩晕坐回到床上。我闭目缓了片刻,方才支撑着桌沿来到窗边。
窗帘拉开一道缝隙,一瞬的阳光涌进,我皱皱眉,眼球刺痛。
贝德尔独自端坐在庭院里的藤椅上,闲适而从容,眼睛四下打量着,似在欣赏庭院的风景,然而,那锐利眼瞳扫过别墅二楼我卧室窗口的方向时,却是顿了一顿。
我下意识向窗帘背后躲了躲,不知为何,从见他的第一面就有些忌惮这善恶莫测的目光。
突闻庭院传来熟悉的优雅嗓音,“贝德尔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哈哈,没关系,有幸在景致迷人的弗克明斯庄园静坐片刻,也是我的荣幸呢。”不卑不亢,这个精明的男人任何时候都能将言行举止拿捏得恰到好处。
“弗克明斯不小姐在家么?”贝德尔突然问道,我立即绷住了神经,“那次舞会后一直想来拜访一下她呢。”
佐西轻缓一笑,端起考究的咖啡杯在唇边碰了碰,从容道:“她有些不舒服,恐怕不便接待贝德尔先生。”
贝德尔倒也不介意,“原来是这样,但愿这位美丽的姑娘早日康复,对了,有关这次合作的事,我想我们是不是该……”
“哦,请来我书房谈吧。”佐西起身,将贝德尔引进宅子里。
目送这两道身影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却已是眩晕到支撑不住,撑住窗棂的手臂没了力气,我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许是过了很久,久违的知觉慢慢恢复了过来,全身上下软绵绵地没有一丝气力,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微弱的呼吸,更遑论辨别白日黑夜、是梦是醒,甚至是生是死。
即便是梦,也应当不是噩梦,梦里安详宁静,一片昏黄的四周,决然不会比现实来得残酷。
我半睁了眼,眼前雾茫茫的感觉奇异地令人想要入眠。
再度昏迷前的最后一丝意识,我仿佛听见一个女佣的声音,带着些焦急,“高烧几天不退,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我极想扯开一丝微笑,无奈我的任何行为都已无力接受意识的支配。
我想告诉她,这样下去,也好……
“来留织,我教你,专心学。”
“不要。”
“听话,女孩子,要学会防身术,才能保护自己哦。”
“有哥哥保护我就足够了,要防身术有什么用?”梦里有个女孩轻轻嘟起嘴,撒娇地扯了扯身旁温和安远的少年,“哥,你会永远保护我么?”
会么?
即使知道这是在梦里,我依然费尽力气想要看清少年脸上的表情,听完女孩的话,他当年,到底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呢?
我用尽力气要去看清,偏偏越发难以看清,只有无故挣扎、慌乱。
还有,惧怕……也许,他脸上浮现的表情,所昭示的,本就不是女孩殷殷期盼的答案。
“清羽,走出来好么?我给你一切温存……”
走出来。
我给你,温存。
…………
头很痛,浑身都在痛。
我无意识地半睁了眼,触目一片昏黑,大概又是一个黑夜,却也不知是第几个黑夜。
走出梦境,回到现实,就是迎接疼痛的开始。
然昏沉的迹象并未减轻,除了酸痛还是酸痛,没有其他感觉,我复又闭了目,犹自昏睡。
梦境随即而来,这次倒有不同,虚幻中平添一份真实。有什么在轻缓地触碰着我面颊,那样温柔,温柔地令人心醉。
我想,那是羽毛,带着轻抚的意味,触之稍觉温热。
羽毛过处,荡漾开层层温存,直荡进心底。
像,年少时纯美的依恋。
恍惚中觉得身体向下坠去,几乎要溺毙在这样的温存里,那轻柔的抚慰却在不知不觉间停止,耳畔似乎袭来什么声响,直让我脑海中一阵轰鸣。
越来越乱,到底虚幻还是真实?
然这乱中,平白让人倍感无助。
最后,我竟感到一阵猛烈的摇撼,似乎伴着某种陌生的呼唤,铺天盖地袭来。
“弗克明斯小姐!”
“弗克明斯小姐醒醒!”
似要将我摇散架,我吃痛醒来,一片昏暗里,一位陌生的黑衣男子近在咫尺,将我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揽在臂弯,此刻皱眉呼唤,有些迫切。
“你……”我要讲什么,久病的声音只能发出破碎不堪的声响。
“弗克明斯小姐别怕,我们救你出去。”黑衣男子沉稳的声音响起,伴着他嗓音袭来的还有一阵奇怪的声响,接连不断,半恢复意识的我突然明白,那是枪声!
我使劲睁开眼,虚弱,却也恢复了知觉,虚软的手拽上他臂膀,努力吐出几个音节,“你们……你们是谁?”
“我们是贝德尔先生派来救小姐出去的。”
贝德尔?!
我定了定神,果然,他会出手。
“时间紧迫,请小姐马上跟我离开。”确是训练有素的人物,任何时刻沉稳不减,我缓缓点头,决定将命运交付。
——我定是疯了。
若在平时,付清羽在未了解对方目的之前一定会小心斟酌,绝不轻易接受这善恶不明的援手,可在此等关头,即使那位贝德尔先生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即便他救出我后等待我的是龙潭虎穴,也比留在那个狂暴嗜血的恶魔身边好上百倍。
唇边突然递来一杯水,黑衣男子将两粒白色药片递上来。
未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