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过后,便是新的一年了。
从初一到十五,秀娘和溪哥都忙得不亦乐乎。原因无他----整个月牙村的神----孟夫子其人就在他们家!
只要是有孩子在学堂里上学的、或者即将去学堂里上学的,少不得都要提点东西来给他拜个年问个好。这大过年了,秀娘也不忍心将这个孤家寡人赶出去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日子。孟举人也就厚着脸皮赖在了他们家。不过这人在的唯一一点好处就是帮他们分担了照料钟家老太太的职务,这可让秀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本她还计划要分出一大半的精力来应付这个难缠的老太太呢!
而钟家老太太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在孟举人手下就跟只被拔了指甲的猫咪似的,乖顺得不像话。他是用什么法子制住她的?回头自己必须好好向他讨教讨教。
时间一晃就过了十五。
正月十五元宵节,镇上有元宵灯会。再加上吴县令初来乍到,这又是个极风雅的人,所以特地命人要将灯会好好办、办得热热闹闹的。听说他还命人从城里弄来了不少新鲜花样,请来了舞龙舞狮队,一听就知道到时候一定热闹得不像样!
两个小家伙一听里正说起这个就坐不住了,拉着秀娘的手,软磨硬泡要去镇上玩儿。
正巧这个时候,吴大公子那边也派了石头过来送帖子,专程邀请他们一道过去赏灯。
秀娘一合计,反正有吴家做靠山,那灯会再热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便应了。
因而到了十五早上。一家人吃了早饭,换上一身簇新的衣裳,就手拉着手往镇上去了。
等到中午,他们便已经站在了吴家大门口。
吴大公子听说他们来了,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好就飞奔而出。待看到一身新装。就连头发都仔细梳理过的秀娘,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赶紧迎上前:“李大哥,李大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原本还打算叫石头套车去村子里接你们的呢!”
“临时还有点别的事,所以就提前一点过来了。”秀娘淡声道。
“什么事?”吴大公子好奇的问,“这镇上那些有头脸的人都和小弟有些交情,不如让小弟去帮你们说说话,说不定能避免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秀娘雀回答:“和你无关。”
吴大公子嘴巴一瘪,满脸哀怨。
秀娘只做不见,径自将两个小娃娃交给他,就和溪哥一道往街上走去。
吴大公子闷闷不乐的叫人将两个孩子领进去,叫了两个丫头小厮陪他们玩儿,自己随手招来石头:“你派两个人跟前看看。看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公子,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这结果一定是你不喜欢的。”石头要死不活的道。
他知道啊!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啊!
吴大公子悲哀的想着,坚持道:“叫你去你就去!”
现在,石头都不想再吐槽他了。便只是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出去吩咐人了。
秀娘和溪哥去的是医馆。
还在年中,到处都讲究一个彩头。医馆门外五米开外都门可罗雀。秀娘和溪哥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小哥抱着一把竹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坐在一张案几后头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小哥回头一看,见面放下扫帚:“两位有何贵干?”
“看病。”溪哥沉声道。
小哥眼睛一亮!但马上察觉到这大过节的自己因为别人生病而感到高兴太过分了些,赶紧就收起笑脸,回头唤着老人家:“闵大夫,有病人来了,您赶紧给看看!”
“啊?哦!”老大夫一个抖机灵,连忙抬起头。
溪哥早已经和秀娘走到他跟前。老大夫便指向一张椅子:“两位请坐。不知你们是谁要看病?”
秀娘上前一步。“是我。”
老大夫点点头。将她上下打量一通:“不知小娘子哪里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只是想让您给看看,然后开一些有利于子嗣的药。”秀娘小声道。
老大夫立马明白了。“小娘子先将手伸过来给老夫把把脉。”
秀娘挽起袖子,将右手放到脉诊上。老大夫将手指搭上,侧耳细听了一番。再抬头细细观察了一通秀娘的面色,最后又看了她的舌苔,才叹息着道:“小娘子你身子亏损十分严重,应当是早年生活困苦,后来生养之时也没有及时保养,所以落下了病根。再加上这几年忧思过度,根子太弱,所以想再生养怕是难了。”
虽然早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但现在听到大夫亲口说出来,秀娘的心还是重重往下一沉。
“那么,有没有法子调养呢?”她忙问。
“法子是有,只是你现在是根子上的问题,又这么多年了,这个着实不好办。老夫也只能尽力帮你调养,但终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看你们都是文雅人,这话什么意思,应当不用我再多解释吧?”
秀娘便垂眸不语。
老大夫的意思,她当然明白。这十几年来,她的身体亏损太过严重,就算是用再好的药调养,只怕也难有多少起色。大夫现在也只能尽自己所能,但她能不能再怀孕,一切还是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希望渺茫,但也还没彻底灭绝希望就是!
就是这一点微茫的希望,让人想放弃却又迟迟舍不下。
正当心绪低落时,一双手掌按上她的肩膀。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那就劳烦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