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听到这里,才了解了齐王的症结所在,哪里是什么犹豫不定,而是他受到了丑王后钟离春的压力。
从本性上来说,齐王喜欢的是奇谈怪论、志大才疏的邹衍,此人的话语将齐王的心魄都给迷惑住了,以至于他念念不忘。但是,钟离春却讨厌邹衍,更倾向于木讷寡语的田成,他拗不过王后,因此才发愁。
苏秦明白过其中的过节时,心中暗笑,齐王与丑王后的争吵,他不止听到过一回,所以能想象到两人因新任正卿人选的争吵场面。
那钟离春一定又是一副母老虎的架势,将齐王一通臭骂,而齐王虽然有心遵从夫人的意见,但仍然是心有不甘。
苏秦想清楚了这一层缘由,当然,心中更有定见了。
他知道齐王田辟疆惧内,依赖夫人拿大主意,胳膊终扭不过大腿,他最终还是得听丑王后钟离春的,自己当然也别没事找事,给他们夫妻之间找不痛快。况且对于邹衍,苏秦本身就不喜欢,也深觉他不是合适的正卿人选。
所谓顺水推舟,已经有了钟离春支持田成,那么只要自己再劝说一下齐王,让他缓过心里的别扭劲儿就好,其实并不需要苦口婆心地说太多的道理。
苏秦问齐王道:“大王觉得什么样的人做正卿才是最理想的呢?”
齐王想了想,回道:“当然是能沟通寡人和臣民,勤于政务,能使朝廷内外皆和美相处的人最好啦。”
苏秦笑了笑,说道:“这就对啦,如此看来,丞相的人选你自己就已经定下来了,何劳旁人多言。”
齐王一脸纳闷儿,“什么,我自己就已经定啦。我不是正在问你呢,怎么我已定下了。”齐王百思不得其解。
苏秦容齐王想了一会儿,见他仍然是一头雾水,这才说道:“任用邹衍上大夫,朝廷内可能倒和谐,因为他与大王谈得来,可是朝廷外呢,他能得到普遍的认可吗?”
齐王摇了摇头,说道:“邹衍的那一套,寡人十分感兴趣,但寻常人不是特别喜欢。这也是我的苦恼所在。天地大道,五德终始,周流不息,……”
齐王说起邹衍的那套论调,头头是道,兴趣盎然,但苏秦可不想再从他嘴里转述出来。
所以他干脆插话说:“大王喜欢邹衍大夫,但却不能改变旁人的看法;大王可能与田成谈不来,但他又能得到齐国百姓的拥护。你认为怎么调整一下,才能达到你认为的朝廷内外和美的理想呢?”
齐王也非傻子,他听到苏秦的提示,当然明白苏秦所指,就是要他做出适当的牺牲,勿以个人的喜好作为选正卿的依据。
齐王田辟疆回道:“苏卿家的意思寡人明白了,那就选田成为正卿吧。寡人也尝试一下与这种木讷之人打交道的滋味。”
苏秦赶快赞道:“大王贤明,自有主张,微臣毋庸多言。”他补上这一句,一方面让齐王感到舒畅,另一方面仍然是要消除自己在齐国正卿人选上的影响,不授人以柄。
成大事者,往往不必处处显露自己的主张,而能在无形中左右大局,才是极高明的方式。女主政局,尤其如此。
然而,这层道理不是人人都懂的,这也是苏秦的经历换来的深刻教训。
齐王选定了正卿,疑虑消除,心情变得大好,他兴奋地说道:“寡人准备办一个特大的仪式,一日同时拜封两卿。”
苏秦心说:“喜欢搞大的场面,那是你齐王的特殊嗜好。”他又转而想:“一日拜两卿,另外一个是谁呢?”
苏秦忙向齐王讨教。齐王望着苏秦,微微发笑,很为自己的想法而得意,他神秘地隐藏了半天,才对苏秦说道:“另外一个人就是你呀!寡人不是允诺你做齐国的客卿了嘛。”
齐王说罢,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苏秦点了点头,心中暗笑:“你还故弄起玄虚来了。”但嘴上仍然对齐王连声言谢。
苏秦得到了齐王的拜封,又惦记起了师弟张仪的名号,所以特意向齐王推荐了师弟,大大地赞赏,说张仪的才能不在自己之下,恳请齐王给他一个恰当的封号。
苏秦的本意是要齐王也同封自己为客卿一样,给张仪也封个客卿当当,这样,张师弟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开端。
然而,齐王思忖了很久,问苏秦道:“你师弟是叔父田成府上的宾客吧。”
苏秦点了点头。齐王面色为难,说道:“既是如此,我封他为客卿,那不就是与田成叔父一般地位了吗?寡人恐让新任的正卿不满,于国事也不利呀。”
苏秦想了想,也觉得齐王说得有道理,但为了师弟的前程,他还想争取一下,正要开口辩解时,齐王却明确地说道:“寡人自有分寸,苏卿家不必再多言,就封张仪为齐国的中大夫吧,如此也不算怠慢于他了。”
齐王将苏秦的话给堵死了,苏秦再劝说也无用,如果多言,好像是自己不体恤齐王的心意,不为齐国的利益着想似的。
苏秦无奈叹口气,接受了现实。他又与齐王议定三日后登坛拜卿,之后,辞别齐王回到下榻的鸿禧客栈。
刚进客栈,就发现里面多了不少人,场面显得很热闹。
见苏秦归来,周绍就赶来禀报:“丞相,东土墨家的掌门来访,正在堂上等候。”
苏秦觉得奇怪:“东土墨家的逍遥子看着十分地冷淡之人,怎么会突然来访了呢?”他边想边往堂上走。到了那里,发现不仅逍遥子在,而且还有他的父亲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