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夫妇商量了半夜,终于决定接受苏秦的提议,随楚国使臣景池先行入楚试探。他们对于即将开始的行程充满着期待,尤其是张仪,他觉得楚国是当时的大国,能在那里打开局面,人生也就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人都是对于未来从好处着眼,尽管知道潜在的风险,但是满眼之内,还是希望占据优势。也难怪,人本来就是活在希望和梦想中的物种,生命不止,希望的火光不熄,希望是照亮人生的灯塔。
张仪心中燃烧的火光,正激励他不满足于做一个农夫,或一个小吏,而是向着更高更远的目标进发,殊不知命运等待他的却是人生更大的挫败。
苏秦素知师弟张仪的不平凡之志,因此才提议他去楚国闯荡一番。张仪夫妇临行前,苏秦和孟婷在官舍之中,特意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宴会,为他们饯行。
姚玥和孟婷已经非常熟悉,二人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又是各地衣服的款式如何,又是各国民风的淳朴与否,等等。
孟婷出身于贵族家庭,此前逛过很多地方,但并没有对家长里短的家务事有太多的了解,从姚玥那里,她才懂得了很多与男人相处的女人的秘密,也发现了女人沉浸在与男人的共筑爱巢中的更多乐趣。
作为女人,孟婷深知姚玥此行所付出的代价,她随着丈夫奔波,而没有一个稳定的居所,实非一般女人所能承受。
如果当初孟婷不是单身一人,她也会受不了奔波于魏国曲沃、秦国咸阳和义渠王庭之间的劳苦。
姚玥说起即将开始的旅程,想到了楚国水土和饮食的差异,不禁嗟叹再三,眼中隐隐再现泪花。孟婷连忙劝解她道:“当今世事纷纭,世人都在奔波之中,男儿志在四方,如果再以苦情劳其心,只怕是因分心而一事无成。”
孟婷终归还是见识比姚玥更多一些,姚玥本来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家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丈夫欲以舌辩之才谋得一个锦绣前程,她也会安心陪着张仪在老家度过充满劳苦,但又不乏温馨的一生。
可是丈夫有奇志,夫妻二人感情又好,才落得今天这种夫妻相携相随,共闯天涯的状况。在近一年的漂泊中,姚玥与张仪辗转于齐、赵、魏等地,渐渐地也了解了一些时事,她也明白了在这个新世道里,正是平民出头露面的时代。
姚玥与孟婷凑在一处聊天,苏秦和张仪根本插不上嘴,两人就谈论起男人们感兴趣的志向话题。
苏秦为了能让张仪旅楚之行更顺利一些,在吃饭的工夫,找出了丝帛和笔墨,为张仪手书一封给楚王熊商的推荐信。张仪收了起来,小心地包好,将信揣在了怀中。
张仪问起了苏秦他下一步的动向,苏秦说道:“我在赵国是担任着实职丞相,过不了多久,还是要回到赵国去的。”
张仪听后,不住地点头,说道:“苏师兄的策略我明白,你是要虚实相应,以赵国之相为实,以其他诸侯国之相位为虚,相互之间有了照应,自然能发挥更大的效用。”
苏秦莞尔一笑,说道:“我的心思正是如此,当然瞒不过你张师弟。将来我在赵国等候着你的好消息。如果你能谋得楚国的一个位高权重的实职,自然也会容易得到齐、魏等国的虚职。”
张仪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他也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坚实的落脚点,终归是没有依靠的,这也是他为何急着入楚的缘由。
他颔着首,示意完全同意苏秦的看法,说道:“我且入楚一试吧,但愿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苏秦鼓励他道:“以张师弟的远见卓识和辩论之才,说服楚王熊商易如反掌,况且楚王之意,好像也是倾向于加入合纵之盟的。”
苏秦想象着张仪终于在楚国立住了足,他们师兄弟都完成了鬼谷师父的期待和心愿,那是何等的美景。
因此,他欣欣然说道:“等张师弟一旦成功,我们一南一北,组成合纵的稳固阵地,再联合魏国和韩国,组成合纵的坚固阵线,那时,秦国即便再扩军备战,恐怕也难逾越这道阵线。”
张仪回道:“苏师兄所言极是,鬼谷师父当年向我们描绘的正是这样一种天下格局。一旦这种格局稳定下来,想要有所改变,恐怕又要百年之后了。”
苏秦与张仪师兄弟二人想着鬼谷师父勾勒的天下图景马上要实现,都很兴奋,说到激动处,二人都不禁击掌相庆。
宴会后的第二天,张仪夫妇就随着景池的车队,从魏国大梁出发,取道宛、叶之间的楚国方城防线,进入楚国的地界。
他们在翻过了巍峨高耸的宛城通往楚都郢城的崇山峻岭之后,又换乘楼船,顺着江水漂流而下,直至楚国的国都郢城。
张仪夫妇沿途看到的风光与北方迥然有异,成片明晃晃的稻田,闪耀在初夏的强烈阳光下。此时南方的气候已很湿热,农田里耕作的农夫,几乎tuō_guāng了身上的衣服,只穿一件布带围系在私处和腰间的犊鼻裤,赶着水牛在田间劳作。
姚玥不适应坐船,整日头晕眼花,不住地呕吐,几乎吃不进去什么食物,还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张仪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是头一次坐船走这么远的路,身体萎靡不振,但忧心于夫人的身体状况,强打起精神来,照料姚玥的起居。
景池看到张仪夫妇的情形,心中又是同情,又是失笑,他暗觉北方人真是麻烦,又不愿意实际地增加对南方大国楚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