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通听了之后,转身要去通禀嬴汐,张仪又觉得还不够妥当,他叫住了张通,然后贴着他的耳朵,悄声嘱咐道:“你明日一早再告诉夫人一下,让她辰时到咸阳城的东门外找我,如果去得早,我应该可以在那里见她一面的。”
张通听得一头雾水,他愣愣地看着张仪,不明白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张仪也没时间向他解释那么多,他干脆利索地下令道:“你就照着我的吩咐办吧,不得有丝毫的差误。”
张通看了看张仪,发觉他脸色凝重,再瞄了一眼国君赢驷,发觉他反而是笑意盈盈,不似刚来时脸色阴沉难看。张通不明就里,也不知张仪与国君相谈了些什么,但是他从国君两次来访,已看出张仪在秦国的地位。因此,张仪所吩咐的事情,张通是决计不敢怠慢的。
赢驷与张仪于是就一起向着咸阳宫而来,他们刚到了咸阳宫的后宫门,就发现十几位宦官簇拥着一位英挺不凡的贵族公子,正出了宫,他们分乘着两辆马车,跨过了宫门外的护城河上的吊桥。
为秦君赢驷赶车的官员发现了樗里疾,急忙向车厢里正与张仪纵论的国君禀报:“启禀君上,对面来了两辆马车,可能是樗里疾公子和内务少府的长官。”
赢驷急忙向驾车的官员吩咐道:“你快把马车停下,派人去通禀嬴疾公子,就说是不用去张仪府上了,我们已经赶回到了咸阳宫中。你们去传寡人的旨意,让嬴疾公子调转马头,到咸阳宫正殿找我一下。”
赶车的人是有品级的宫内主管之一,该机构名叫太仆,他的手下至少有上百个人员,专门负责国君和宫内高级嫔妃的出行。但是为国君驾车,一般仍然是由太仆亲自来担当。
太仆听到了国君的命令,就将国君的马车停了下来,吩咐自己的手下赶快去向樗里疾公子通禀国君的旨意。
赢驷紧接着又命太仆将驾车直驱咸阳宫的正殿,此时已近黄昏时分。赢驷与张仪到了正殿之上,他马不停蹄的命令宫中值守的宦官们分头行动,向咸阳城中的庶长以上爵级的官吏们传达紧急诏令,让他们接令后立即前往咸阳宫正殿。
张仪问道:“君上此时会见群臣,不知是何打算,天色已晚,岂不是令群臣们感到困惑吗?”
赢驷望着张仪,答道:“寡人决心今日就在宫中举行仪式,当着群臣的面,拜封你为秦国新一任丞相。天色虽晚,但寡人一刻都等不及了,张丞相明日就要启程前往楚国为秦国连横而游说,寡人不仅给你一个名份,还要给你一个郑重的仪式,以告天下人寡人对你的重视。”
张仪一听,心中感动,他拜伏于席上,说道:“君上有如此决断力,微臣十分佩服。君上待我恩重,我自当为秦国的霸业尽心尽力,决不辱使命。”
赢驷笑道:“丞相请起,寡人知你是一个实诚之人,寡人也决不会亏待于你。寡人与你相见恨晚,今日封相仪式之后,还要与丞相畅谈,请丞相不吝赐教呢。”
张仪自起了身子,回道:“幸甚,幸甚。我所愿也!”
居住在咸阳城中的秦国高级官吏们接到宫中传出的诏令,果然一个个地着急忙慌,他们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有的人心想:“一定是渑池前线的秦军已经出现了重大的变故,国君近夜了还召见我,莫不成是要紧急商议对策?”
秦军在渑池的战况早已在咸阳城中不胫而走,大臣们都知道国君为此而忧心如焚,他们想要出谋划策,但是听说国君一个人闭门不出,连最宠幸的芈妃都不能得见,他们干着急,没办法。
所有接令的大臣,急急忙忙地穿好了朝衣,便出了门。有的人正吃着晚饭呢,闻听号令,连饭都没有吃完,就放下了匕箸,紧急地赶往咸阳宫。
秦君赢驷的号令传出去不到半个时辰,绝大多数的受召唤的臣子们便感到了咸阳宫的正殿。此时,赢驷已经携着张仪和樗里疾,来到了正殿旁边的侧室内,等候着宦官们汇报群臣聚集的情况。
赢驷听说只剩下两、三位年迈的老臣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及时赶来,其他的人都已齐聚与正殿之上,他于是带着张仪和樗里疾,从侧室出来。
宦官宣了一声号,高唱道:“国君驾临,群臣见礼!”群臣听到了宣号,纷纷躬身到底,口中大声回应道:“参见君上,国君万岁!”
这时,有的大臣偷偷抬头向国君出来的方向瞄了一眼,眼睛不由得直了,他们发现了国君的身边有两位随行的大臣,其中一位大家都认识,正是国君的弟弟,秦国位高权重、亲宠集于一身的樗里疾公子,然而另外一位却是一张新面孔。
只见此人身材中等,身形肥瘦适中,两道剑眉,一张方正的脸庞,说不上是英俊潇洒,但是却很精干有神。此人是绝大多数大臣之前根本没有见过的,大家不禁惊诧:“这个人是谁,他怎么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他是何等地尊贵,竟然与樗里疾公子一样,与国君相随一起,平等相待?”
群臣之中惟有一人对这张面孔一点儿都不陌生,他正是高胜大夫,他规规矩矩地行过了见国君之礼,抬起头来看时,赫然发现了张仪与秦君赢驷站在一起,他不仅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愣在了当地。
高胜曾经为张仪的事情向国君举荐过,后来因为国君听信了公孙延的劝谏,冷落了此事。他又奔走于樗里疾府上,为张仪图谋出路,但这件事也是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