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错仍怀着将功补过的心理,希望能为秦国把失去的土地补偿回来,因此竭力劝说赢驷要向南拓展领土,进兵巴蜀地区,一方面稳固秦国的后方,另一方面占领巴蜀膏腴之地,扩充秦国的实力,为将来进一步征战东方诸侯奠定基础。
司马错在一个月中连连上了三道奏折,都建言要向南进军,翻越崎岖难行的蜀道,突袭防备较弱的巴蜀地区。此前,这一地区尽管相对独立,但惧怕楚国的军力,因此朝贡于楚国。
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楚国复得了汉中之地,那么他们也必须要付出代价,那就是秦国一举并吞巴蜀,抄了楚国人的后路。将来秦军如果顺着江水,穿越巴陵,顺流而下,那楚国的荆地和郢都等,还不都在秦人的囊中?
司马错对于丞相张仪主张的连横方略,很不感兴趣,认为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皮毛战术,起不到根本的作用。尽管他本人实际上也从连横中受益,不是张仪外交成功,他哪里能逃得出合纵军渑池的铁桶之围?
可是司马错认为自己在渑池败得不明不白,皆因魏国降将公孙延的陷害,如果不是他放弃了白石城,自己怎么会困守孤城?司马错心中大大地不服气。因为痛恨公孙延这类的异国之人,他也认定秦国最终称霸天下,还是要靠本国人,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推进。
司马错上书很频繁,秦王赢驷有些急了,他就找来了上将军司马错、弟弟严君樗里疾和丞相张仪共同商议秦国接下来的国策方针。
司马错当然是慷慨陈词,列数了秦国进军巴蜀的益处,并明确表示自己愿意亲自统兵前往,不克巴蜀,就以头颅奉上。
赢驷看着张仪,想听听他的意见。张仪说道:“司马将军所言的讨伐巴蜀之策,臣也深表赞同。但是臣觉得应该是两条腿走路,秦国一方面要对内扩充国力,但是另一方面却也不能忽视东方诸侯的联盟抗秦。”
“为今之计,秦国自从魏卬将军平定义渠以来,西方暂无大患,此时如若向南拓展,也未为不可。可是一味地注重内政,对于外交置之不顾,反而会使外部环境越来越不利于秦国。”
“臣始终认为,对付东方诸侯的合纵,非实施连横策略不可,只要有合纵在,连横就一刻都不能停歇。否则,秦国会陷入被动地消极挨打局面。即便是我们攻取了巴蜀,那和失去了与东方诸侯的均势相比,仍然是得不偿失。”
司马错尤其不爱听张仪所说的连横抗合纵,他甚至觉得所谓合纵连横,不过是张仪和他的师兄苏秦精心策划的一套把戏,把秦国和东方六国装进套子里玩儿。
他当面反驳张仪道:“我们秦国坐镇西方,拥有崤山、函谷关之险,有河水的阻滞,六国诸侯即便全加在一起,能奈秦国何。之前苏秦率军两次追赶秦军,安邑之战追到了河水岸边,渑池之战追到了函谷关下,不也都徒然瞪着眼睛,无计可施,铩羽而归?”
“所谓的合纵,不过是苏秦搞出来的吓唬人的把戏,看起来声势很大,但其实内部根本不团结,各怀鬼胎,难以有所作为。”
张仪听到了司马错的内在里那丝以秦国本土人自居的狂傲,感觉特别地不爽,他心想:“就你这等短视之人,还不如不去救你,活该困死在渑池城才好呢!”
但是想归想,可是他毕竟还是秦国的丞相,不能不顾全大局。张仪再次言明合纵连横的关窍,他说道:“安邑之战和渑池之战,我军都顺利突围,但是却也险象环生,这一点我向司马将军也是有体会的,因为两次战役,你都全部参加了,而且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人。”
张仪故意点明司马错是作为失败者的当事人,暗中挖苦他的愚钝,司马错听了之后,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却无从反驳,因为张仪所说一个字都没错。
张仪可不管司马错怎么向,他接着说道:“那么总结两次战役秦军失利的原因,还看不出这都是合纵势力造成的?此前秦军不能说是战无不胜,但是却没有接连二三地遇到过军事上的挫折。自从苏秦的合纵势力一起来,秦国称霸天下的步伐明显受到了阻碍。这也是事实吧!”
“臣也十分了解秦国的强大要远超于东方任何一个单个的诸侯国,就连那称雄一时的齐国也能与秦相提并论。臣也当然明白合纵联盟的弊病在于很难一心一意,所以两次到了秦国的家门口,又都戛然而止。”
“然而,秦国所应该忧虑的并不是合纵联盟的人多势众,而是在合纵之下,东方无事,尽享和平环境带来的益处,诸侯之中崛起了新的强国,与秦国相颉颃。那时有齐国和新崛起的大国横亘在秦国并吞天下的道路上,不知秦国称霸天下要增加多大的困难!”
张仪说到此处,也难以按捺住内心的忧愤之情,说道:“秦国有足够的实力去遏制东方诸侯,却坐视它们在合纵的掩盖下,富国强兵,不受干涉,势力安然壮大,这绝非秦国之福。臣的忧虑正在于此!”
“即便秦国最终阻挡不了东方诸侯中崛起强国,但至少可以遏制一下对方的崛起步伐。”
“我们就像是一个猎手,手握利箭,引导着猎物犯下大错,钻进猎人的捕猎场。臣实在不明白秦国所实施的连横之策,并不费什么气力,大多数只是费费口舌而已,为何闲置不用,闭关自锁起来?”
张仪受到了司马错言语的刺激,满怀激愤地陈词于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