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带着元意出了府,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民居,三轻三重地叩响了之后,大门很快就被打开,开门的是她的丫鬟芭蕉。
“大人,夫人,你们终于来了,公子就在里面呢。”
元意匆匆地跟着芭蕉进去,发现鸿奴正抱着初雪在榻上玩,他似乎受到了些惊吓,神色怏怏,一看到元意和萧恒就立马凑过来,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
“鸿奴,乖,没事了。”元意不停地安慰着鸿奴,心中揪成一团,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让鸿奴跟着他三番两次地吃苦,别人家的孩子哪需要遭受这些经历。
萧恒见势连忙把鸿奴接过来安慰,一旁的浅碧才终于有空和元意插话,“夫人,思恩姑娘受伤了。”
自从元意把思恩认为义妹,回了都督府自然也和那些下人说个明白,他们私底下或许有些嘀咕,但还是不敢违背元意的命令,看到元意身边的丫鬟都对思恩执礼尊重,便也把她当成了正经的姑娘伺候着。
元意回来晋阳后也不是对她爱理不理,若是有什么宴会,也会带着思恩去认人,所以整个晋阳的达官贵人都知道她认了一个义妹的事儿,所以思恩的也算是名正言顺起来。
思恩的住处距离住院并不远,而且她身边也有伺候保护的人,怎么会受伤?看出元意脸上的疑惑,浅碧连忙解释了一遍事由,她才恍然大悟。
元意刚离开不久,府邸外边就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攻击都督府,浅碧为了预防万一,便把府中的下人的都聚集在住院中,她一个人去外边打探消息,才发现并非是乱民侵扰,反而是张仲羲带着一群人来势汹汹地从外边进来。
浅碧一看事态不好,连忙带着鸿奴他们撤退。在这之前,大人曾担心府中有什么状况,早就把退路告诉她,所以安全根本就无需担忧。只是临到撤退之时发生了意外,初雪不见了。
鸿奴见不到初雪就不愿意离开,任人怎么劝也没有,最后还是思恩承诺着去找初雪,却遇上了张仲羲带进来的人,虽然最后侥幸逃脱,却也受了伤,如今正躺在**上。
在说话间,元意随着浅碧去了思恩养伤的房间,果然看到她手中包扎着绷带,大约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正闭着眼睡着,眉宇深深地皱起,梦中大概是不安稳。
她受的只是皮肉伤,好生养着,过一阵子就可以恢复,只是她一个女孩子,受这种皮肉之苦,倒是委屈了她。初雪在他们一家中已经不仅仅是**物那么简单,它更像是家中一份子,此番思恩救了初雪,元意心中已经不是感激能够形容了。
这时候思恩醒了过来,看到元意,立马就欣喜道:“四姐姐,您没事吧?”
元意坐在**边,替她掖了掖被角,“我没事儿,你在这儿好好养伤,我那儿有上好的伤药,女孩子身上要是留疤了就不好了。”
思恩的眼中有暖光流动,微微地笑了起来。虽然元意没有说出道谢之言,但是这番关心比道谢更来着贴心,一家人之间何必言谢,没得显得客套生疏。
和思恩说了一会儿的话,吩咐她好好休息之后,元意也不再耽搁,重新回到鸿奴身边。大概是被萧恒哄过,他此时已经恢复了活泼,正和初雪玩得不亦乐乎。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她一向知道鸿奴这小子神经粗,不记事,没想到还真是一个优点,要是平常的孝儿,还不得闹上许久。
“意儿,你和鸿奴待在这儿,我得出去了。”
萧恒走到元意的身边,捏了捏她的手心,与她道别。元意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心中即是不舍又是害怕,紧紧地攥住他的手心,有心要和他一起离开,但又怕给他添麻烦,心中纠结,许久没有言语。
看到她暗淡的面容,萧恒心中一软,把她搂在了怀里,蹭了蹭她的脸颊,“不要担心,过了今晚,一切都会结束的。”
元意抬头看他,眼中的面容依旧如初见时的俊美,不过彼时他丰神俊朗、衣着鲜艳,活脱脱一个富贵公子的模样。经过几年的历练,他的五官依旧立体俊美,却比当初多了一些成熟和肃然,一本正经的时候气势俨然,连那些在战场上舔着刀血过日子的将军都可以镇得住。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缩在闺房里陪他读书写字的萧恒了,而是一个担当着全城的安危的都督大人,今晚在这种危急时刻能够用分出时间来处理家事,已经是极限。
元意说不出是失落还是自豪,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的唇上点了点,摸着他的脸,笑道:“我等着你安全回来。”
萧恒的眼眸变得幽深,按住她的脑袋加深这个吻,最后才像是承诺似的,在她耳旁呢喃道:“等我。”
他留恋地看了元意和鸿奴一眼,重新整理了身上的盔甲,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元意站在屋檐下边,身后是鸿奴天真无邪的笑声,前面是漆黑的夜色,茫然而浩淼,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怪兽,呐喊着,嘶鸣着,几欲要冲撞而出,把人吞噬殆尽。
外边的厮杀声愈发地响亮,元意枯坐在台阶上,望着天上黯淡的星辰,眼神放空,嘴唇微动,低声呢喃着无人听见的祈祷:“佛主保佑……”
萧恒出了民居,并没有回去城门,而是调转方向,直接往中城的方向。此时暴动的矿工已经迫近西城的地界,陆靖辉正率领着城中的守卫联合之前看守矿工的一千士兵与对方对抗,厮杀声震天,血花喷涌,像是人间地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