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鬼见状,不恼,竟然还笑了。
“你这师父,倒是个妙人,比你这小丫头可有趣多了,你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倒是老成得跟个老太婆一样,人这一辈子,总是循规蹈矩的不累吗?活得恣意洒脱一点,岂不是更好?”
钟老鬼侧头看着霍思宁,问道。
霍思宁一愣,没想到这老头对她居然就是这么个印象,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
那边周世涛根本没心情留意这两人聊了什么,他的全副身心,都在那一套酒具上。
仔细地抓着那几只高足杯和执壶打量,周世涛足足看了有十来分钟,最后才终于回到现实里来。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赞道:“妙啊,这可真是妙啊!”
钟老鬼见状也有些意外:“老弟看出来了?”
周世涛笑道:“这执壶应该是真品,高足杯嘛,我就有些看不准了,我找不到破绽,但是,应该是有问题的,要么就是其中的一只,要么就是几只都有问题。”
周世涛这番话一出口,钟老鬼就不由自主地朝着周世涛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这老头眼神里倒是露出了几分玩味儿,嘴角勾着一抹戏谑,道:“老弟眼力不错,不过,跟你这小徒弟比,还是差了一点。”
周世涛听得出这钟老鬼是在揶揄他,也不以为杵,只笑道:
“我早跟你说过,这丫头是个妖孽,不能用常理来推算。再说了,她再厉害,那也是我的徒弟,我巴不得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钟老鬼到这个时候也不得不佩服这周世涛的心态和涵养:
“这也算是难得了,正常的人,就我认识的那些专家们,可没这么看得开。古玩这个圈子里,看资历看经验看身份背景的人多了去了,搞得乌烟瘴气的,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了,你这个老弟倒是挺有意思的,哈哈。”
周世涛也有一种和钟老鬼一见如故的感觉,这两个老头都是脾气怪异的人,但是偏偏初次见面就能如此融洽地相处,而且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这让霍思宁和顾叙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钟老哥啊,这酒具你既然拿出来了,我们也欣赏了,你能不能说说,这差紫是怎么烧制出来的?”
周世涛对眼前的这一套差紫酒具很是感兴趣,见过了那么多文玩古物,这还是他头一次对一个东西这么好奇,浑身都痒痒。
钟老鬼却是笑而不语。
“老哥啊,你这就别卖关子了吧,这烧制秘诀,你就是说出来了,我也仿不出啊。”周世涛心痒难耐,见钟老鬼不说话,顿时就急了。
钟老鬼却是侧过头看向一旁的霍思宁:“霍小丫头啊,我这就要考考你的基本功了,这差紫最开始面世的时候,你知道国内的那些专家们是怎么分析差紫的?”
霍思宁没有想到战火居然会烧到她这儿,她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后,回道:
“差紫这个理念,是已故的孙瀛洲老前辈提出来的,但是在差紫最开始出现的时候,业内很多人都认为,这个颜色的瓷器是烧制的失败品。”
“但是如果差紫真是失败品的话,那么瓷都的老窑址里面,肯定有差紫的残片,因为官窑烧制失败的物件,都是要被敲碎的。”
“当然,也有人说,差紫的出现,很有可能是因为宫廷大火,那些成品瓷器在经过二次火烧后,就出现了这样的颜色。不过,一般来说,瓷器在烧制成成品之后,除非是二次煅烧的温度非常高,否则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效果的,所以我认为这个说法并不成立。”
“所以我估计,差紫在当年绝对不是烧制的失败品,当时的工匠很有可能是想利用差紫制造一种立体的效果,所以在釉上彩上,差紫高出釉面,并且粗糙不平,就是为了制造出一种三维立体的效果来。”
“就像现在故宫里那个三秋杯上的蝴蝶,还有这个执壶上的葡萄,都是立体效果的最好展现。”
钟老鬼笑着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这两种说法,都是错的。瓷器成功第二次入炉烘烧温度低,不可能烧出带烧焦的赤铁色。”
“事实上,差紫其实是烧制时诧异的色疵,所以才会称之为差紫,成化斗彩的差紫色不色烧出来的,而是本身就是差紫彩料在瓷釉上低温烘烧欧形成的。”
说着,钟老鬼看向那边的周世涛:“不过,霍丫头刚刚说的这些,也沾了一点儿边。”
“差紫形成的原因,和物理学中三原色的色彩叠加混合有一定的关系,这三个原色是红黄蓝,我当初就是从这三个颜色里面得到了启示。用成化年间使用的红料牛血红,青料平等青,再配上胎土黄,根据一定的比例调和,反复尝试,差紫就烧制出来了。”
“至于霍丫头说的三维效果,也正是我所猜测的。”
“从逻辑上来说,古代工匠这种突发奇想的制作工艺,是需要经过很多次尝试的,但是这差紫极难烧制,而且成色看起来和白瓷并不是太搭调,烧出来的颜色,比工匠预想的要差。”
“所以这个工艺,并没有得到大规模的使用,只烧制了少部分成品,这些为数不多的成品流传至今,也就形成了如今神秘珍稀的差紫。”
周世涛听到钟老鬼的这番分析,整个人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望着他眼前的那几只差紫高仿高足杯,久久不语。
霍思宁也是暗暗点头,这个钟老鬼不愧为仿古界的大师,不过是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