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坤顿觉愕然:“黄老,您不是说赶时间要回博物馆那边去一趟吗?”
那老头一脸的理所当然:“有宝贝看,回什么博物馆!你这小师妹本事可不小,她这要真弄到了好东西,我这可不能错过了近水楼台的好机会!”
季坤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这才想起来,这位黄馆长可是雁过拔毛的主儿,他家小师妹那儿淘到的东西,有好几个都被眼前这位借到博物馆去展览去了。
看小师妹那急匆匆的样子,季坤心下也有些痒痒,本来是要陪黄馆长一起回博物馆的,现在两人都不急了,转过身就又重新折返回了周世涛的书房。
这边霍思宁匆匆跟季坤打过招呼之后,就拎着那布包裹就径直往周世涛那书房里冲。
周世涛正在写字,黑色檀木的书桌雕刻着双龙戏珠的花样,周世涛就站在书桌前,精瘦的手上执着胡毛笔,凝神定气,宣纸上的墨字一笔一划但见其功力,遒劲有力。
霍思宁站在门口,没敢吱声,书法之道,贵在一气呵成,若是中间被人打断了,那意境没了,写出来的字就不连贯了。
周世涛早注意到霍思宁了,不过他也没管,只管写他的字,待到最后一字落笔完成,周世涛才回过头来,冲着霍思宁道:“人都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不知道进来?”
看这样子,她好像还是打扰到周世涛的雅兴了,霍思宁有些不大好意思,磨磨蹭蹭地走进去,伸着脖子就往桌案上看去,就见得桌面上写着的四尺横幅,写了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寿世仁风。
看到这四字,霍思宁不由得愣住。
这四字,形容的是恩泽如风之流布,旧时多用以颂扬帝王或地方长官的德政,寓意世道安定,政权仁爱,造福世人。
所以这四个字是赞誉他人的,却绝不是警诫自身,以周世涛的谦逊韬晦,虚怀若谷的个性,绝对不会为自己写这等张狂的言辞。
那这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幅字,是周世涛给别人写的。
这正是霍思宁感到诧异的地方,据她所知,这些年她这师父虽然也从未停止过书画创作,但是早在十多年前,老人家的墨宝就不再外传,就算是再有面子的人讨要,周世涛也是严词拒绝。
但是眼前这幅字,再显然不过,霍思宁敢肯定,这字绝对是周世涛要送人的,只是送给谁,霍思宁就不得而知了。
“你不是说要走吗,怎么这么闲,又跑我这儿来了?”周世涛看了霍思宁一眼,也没把那字给收起来,淡淡问道。
霍思宁这才想起来她是来干什么的,忙将她手里拎着的东西拿起来,三下五除二地将那布包那剑给放在了周世涛的桌上。
周世涛手里还拿着胡毛笔,一看到霍思宁拿出来的东西,顿时就被吸引住了,直接就扔了手里的笔,从抽屉里取了一副厚毛护手套,戴在手上,拿起那剑就仔细端详起来。
这边周世涛还没看上几眼,那边季坤带着黄振龙就又跑回来了,一进门看到周世涛抓着一把宝剑,黄振龙顿时浑身一震,疾步凑上来,眼疾手快地就想从周世涛手里抢那东西。
“别!”霍思宁见到那老头鲁莽的举动,心下吓了一跳,急忙抓住那人的手臂阻止了下来,就这么一下,她的额头就冒出了虚汗,“老先生,刀剑无眼,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非常清楚这刀的锋利之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龙泉剑这称号可不是白起的!
那老头之前还不以为意,那边周世涛忽然就“咦”了一声,蓦地一声大笑,喊道:“七星龙渊,哈哈,好东西,这错金铭文用的是鸟书,这玩意儿,普通工匠模仿不来,只有高级匠人才能打造,这绝对是欧冶子的手笔!”
霍思宁闻言不由愣住:“鸟书?不是大篆吗?”
周世涛摇头:“大篆到西周才开始盛行,鸟书则是先秦篆书的变体,也称为鸟虫篆或鸟虫书,是金文里一种特殊的美术字体。这种字体在春秋中后期至战国时代盛行于吴、越、楚、蔡、徐、宋等南方诸国,常以错金形式出现,高贵而华丽,富有装饰效果,变化莫测、辨识颇难。”
霍思宁顿时有些尴尬,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她不知道什么鸟书,还以为这剑身上两字用的是大篆呢,幸亏这“龙渊”二字鸟书跟大篆字形相似,看起来差不多,她一眼就辨识出来了,不然她绝对想不到,这剑跟十大名剑会有什么瓜葛。
怕再闹笑话,霍思宁不再开口了,周世涛拿着这把宝剑认真研究,一边看一边解说,连着说了四五个证据后,确认这剑的确就是传说中的那把龙泉剑之后,一旁的季坤和黄振龙都不由自主地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从看到这剑开始,黄振龙的目光就再也舍不得从这剑身上挪开,这会儿周世涛卖弄完了,黄振龙是再也忍不住了,冲着周世涛就喊道:
“周老头,你赶紧的,看完了就让我也过过手,老子活了一辈子,半个身体都要入土了,还没见过真正的十大名剑是什么样的!”
周世涛斜睨了黄振龙一眼,嗤笑一声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你这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是又想借故宫的名头,把我徒弟的宝贝弄到你那博物馆去吧?”
一下就被周世涛给看破了心思,黄振龙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和心虚,不过很快他就又回过神来,舔着脸一副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