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轻青这次铤而走险,将药反其道行之而道,与当初父亲教的背道而驰,冒的风险极大,她甚至有几次都被毒晕过去,不过不知为何,她在每次醒来之后,反而觉得身子有使不完的力气般。
就好似她在冰天湖里如鱼儿一般自在,整个身子都似与水溶为一体,或许,她又本就是水一般。
那般自在,竟然在中毒之后有如此体验,这原本是该多么让人欣喜的事,或者她原本体内的怪病也有救了。
只是她见夏寒与经一如此担忧她,她无法解释,因为只要解释就会说道她被毒晕,相比有力气来,毒晕更直观,更让人无法接受,她不敢说。
她怕因为她,而要夏寒和经一做选择,做出遗憾终生的选择。
“这里共有八十一粒丹药,此药人腹,一日毒发,为了节省时间,此次试药,我们不仅拿小老鼠,还会找人来试药。”师轻青面色沉静,明明是要作这等拿人试药天道不伦的事来,却偏偏说一股子肃穆。
“不过,用人试药,便是取了以命换命的法子,我不想夏寒被救了之后却要背负着他人为他试药的人命来过一辈子,那样,救了跟没救岂不是一样。”
听到此处,经一和苏怀玉相视一眼,不知道师轻青到底要如何,他们如此想着便也如此问了出来。
师轻青望着他们却没说话。
那眼神一如当年,幽暗无波,瞧着人的时候还仿若一滩死水,瞧的人发慌,她笑时的流光溢彩全然不见,让人忍不住就要下跪叩拜。
这气势。
经一和苏怀玉看呆了呆。
就连夏寒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青儿,你想如何,便如何,你既愿让我们同行,我们自然愿意在你身后,无论小小荆棘还是夺命猛兽,自当毫无怨言。”
是啊是啊,刚才我们都说了要同行挑战的,这最后一次,成者成也,成者败也,有如何,不过一次挑战而已,这代价对于他们死过一次或者死过几次的人来说,不足为惧。
师轻青眼波动了动,有些泛红,放在她听到他们说愿意时都平静的眼眸此刻却晃动了起来。
师轻青咬牙,憋住情绪,摇摇头:“不,七哥,你们误会了。”
“我不是要你们试毒。”
经一怔住,那方才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夏寒心底却徒然一空,就好像珍爱的珍宝被挖走了一般,喘不过气,仿佛是验证这段时间过的如此傻子般,那般难受。
眼看着她要吐出那两个字,夏寒甚至不由喃喃出声,“不要。”
可还是晚了一步。
“我来。”
那女子站在院墙下,墙沿挡住了一半的日光,映的师轻青的脸半明半暗,那双幽暗无波的眸子越发的幽深,仿佛能摄人心神。
“七哥,我没有想过骗你,我只是,做不到。”
我做不到看着你生不如死的模样。
“那你怎不问我,我又如何能做到。”
做到看着你那般呢?
夏寒的声音干涩嘶哑,似乎方才那声不要喊出他最后的一般气力,如今的他似乎随风一吹,便会倒下去般。
“七哥,”师轻青的声音便带了哭腔,似有万般衷情,到嘴边却话开,到最后只剩下一句,“你信我。”
原本在师轻青说出那句我来就呆愣在一旁的经一徒然回过神,“老七,青儿不是个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你……”
经一说道最后,竟也无话。
相信与做到根本就是两回事。
一时之间,气氛徒然降下冰点,师轻青与夏寒僵持不下,都不肯退让,一旁的经一与苏怀玉看的更是心急。
“不如,不如,青儿你说说,你说说这个怎么来,不然我们这些外行人不懂,看着听着可是格外吓人的。”经一说着话差点咬着舌头,师轻青与夏寒两人的气势实在是太大了。
“对啊,对啊,青儿,你说,这事儿,搁谁身上也不是说信就信的,也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是人命关天,而且你……无论如何你千金之躯,如何能做这事,你说不想让夏雪被救之后背着人命过一辈子,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夏雪又当如何日处,别说背负着人命了,你要如何面对寒哥哥,寒哥哥如何面对夏寒,你要他们如何……”
“我不会有事。”师轻青打断苏怀玉,“苏姐姐,我不会有事。”师轻青又说了,格外认真。
苏怀玉怔了怔,有些无奈,早就知道她执拗,竟不想如此执拗。
“可是,青儿……我们不知道啊!”
因为无知所以才有惧。
师轻青泪滴落,方才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那个执拗的连泪都不敢轻易落下的女子。
原来,说的同行是这个意思,不是同步而行,而且看着她,信她,守着她,在她身旁,等她回来。
她痛其中,他们却苦在其外。
原来,同行是这个意思。
夏寒闭上眼,轻叹了口气,到底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夏寒迈步,青布衫挂在身上随风、随脚步摇曳起来,一步、两步、三步……
夏寒跨过自己的不舍、越过自己的心疼、穿过自己的悲伤、寂寥、彷徨种种情绪,走到她的面前。
替她将眼角的泪滴拭去。
终于将她拥在了怀里。
一时间,两人都只闻见彼此的心跳。
良久,夏寒终于妥协,“好,我信你。”
原本执拗的不肯落泪的师轻青,此刻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