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黑暗的时刻过去,天边浮现了一抹白芒,为这黑暗天地添了亮光。
深林,河边,树下,有男子满身血污的躺在那儿,当今日的第一抹亮光照在他的身上,照出了血污之中那让天地都不禁黯然失色的容颜。
行如妖孽,貌若谪仙……唔,不过此刻的形象可真是与“谪仙”这两个字有点儿不搭,浓重的血腥,几乎无一完好的满身伤痕,沉睡中依然冷冽的气势,以及那再狼狈虚弱都掩饰不住的天生贵气,倒更像是堕入魔道的魔君。
当第一抹亮光落到了他脸上,一直没有动静的睫毛忽然颤了颤,而后霍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眼,凉漠而凛冽,森森锋芒能将人的魂儿都冲散了。而他却在睁开眼睛的下一秒又怔了怔,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有瞬间的呆怔,不知想了什么,轻轻的,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
身旁传来轻灵的脚步声,下一秒,他仰望天空的视线就被一张毫不掩饰心中算计的小脸给遮挡住了。
这张脸也极美。
黛眉杏眼轻轻弯着,就似那三月春风拂柳,晃悠悠,软绵绵,拂得人心肝儿都痒痒的。小巧的鼻子,正有一点亮光落在鼻尖,如星芒璀璨,又似脂玉般温润,让人忽有想要伸出手去捏上一捏的冲动。粉唇轻抿浅勾,一抹轻软的弧度,粉粉的,润润的,引人垂涎。还有那脸,一层细细的绒毛在天光中柔软,却不见一点毛孔,细腻白皙,盈盈温润,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细细抚摸,再凑过去轻轻的咬上一口。
哪里有病态的苍白?哪里有体弱的姿态?
不过这能让全天下男人都恍惚失神的容颜落在君殇眼中却如若无物,冷眸之中一丝一毫的波动也无,只看着她,又轻蹙了下眉,微眯起的冷眸之中有比之更冷的凛冽划过,刹那间让这天地都似冷了几分。
沈妍汐微微后退了小半步,似受到惊吓般,伸手轻轻捂在胸口,秀眉轻蹙神色哀怨楚楚,幽幽看着他说道:“好可怕!你想做什么?人家不计前嫌的救了你一命,又不顾自己身体不眠不休的照顾你一夜,你难道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吗?一醒来就吓唬人家。”
他似也没想到,没见到过如她这般反应,不禁有一刹的呆怔,然后微不可察的抽了抽眉心。
沈妍汐又靠近过来,就那么俯身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再一次用她的脸挡住了他的视线。
她手指着她自己的脸,秀眉轻蹙,神色之中颇多的不满,“你竟然见了本姑娘的真容还无动于衷,是不是男人啊?难道本姑娘长得不够美?你见过比这更美的吗?”
君殇的目光在她脸上一落,然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挑眉,眯眼儿,她怎么觉得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把她看进眼里去呢?更甚至,这世上的一切落在他眼里都是虚无,不入眼,更不入心。
不禁又摸了摸脸,唔,难道最近变丑了?
这不应该啊!
下一秒,她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感觉到她的动静,刚闭上眼的他猛的又睁开了眼来,目光锐利而森森,但却并没有维持多久,只一个瞬间就再一次的呆怔,眉心又抽了抽。
一片锦缎展现在他眼前,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与他身上所穿衣衫是相同的料子,一看那毛糙的边缘就知定是从他身上撕扯下去的。
当然,这并不是让他眉心抽搐的真正原因,真正缘由来自于这上面所书写的内容。
欠条,用他的血水书写的欠条!
其上还有个大大的血手印。
他的!
他眯起眼,冷眸之中一片深凝的幽暗,如噬人的凶兽,似有无尽风暴狂狼暗藏。
沈妍汐忽然就感知不灵了,一副完全没察觉到危险气息的模样,抓着那“欠条”在他眼前晃了晃,慢悠悠说道:“休息了大半夜,你能动了么?这上面还少个署名,你若能动的话就赶紧起来写上吧,我也好放心。这可是万两黄金呢!”
顿了下,她又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这上面已有你的手印,署名什么的没有也应该没太大影响吧?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不然我上哪去找你要债?”
君殇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内外无一处不疼,不得又闭上了眼睛,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第一次,他有点后悔出门前没有听从某神棍的话,以至于遭遇了有生以来最难以言喻的状况。
昨晚的刺杀为他而来,若是在平时,即便是再多上几倍也奈何不了他,却偏偏昨晚月圆,他无论体力还是武力皆都下降到了最低,差点便……
多年来,他每月毒发一次,每月承受一次噬心蚀骨般的折磨,昨晚却意外的轻松,虽然他现在无力虚软动弹不得,满身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但这一点痛于他来说,真算不上什么。
想到这儿,他不禁又睁开了眼睛,微微侧头看向沈妍汐,正见她蹲在他身旁不远处,低头拨弄着放在前面的几株药草,晨曦照耀下只见她目光灼灼闪耀,衬得整个人都似在闪闪发亮。
君殇看着她,忽然就晃了晃神,死寂的眸底深处微微漾起了点滴涟漪。
沈妍汐也恰在此时转头看了过来,一眼就正对上了他的眸子,望进那眸色深深,幽幽深沉之中,微怔了怔,下一秒却又迅速回神,凑过去便伸手搭上了他的腕脉。
她诊得很认真,看着他的目光却闪烁着异样的灼热光芒,仿佛眼前的是她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顷刻间就打散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