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初心中一动,沈云忠这番看似平常的话语让她温暖却揪心,一个人能在自己悲痛的时候还想着别人的感受,要么是善良要么是在意。
“爷爷,我没事,可惜哥哥……”沈如初落泪。
她的心里锥刺一般的痛——安阳城里的战乱让她原本敏感的神经渐渐生出了麻木的迹象;而作为从医者,她了很多生死哀伤,她费尽心思去医治,哪怕是贴钱她都愿意,为的就是心底那无处安放的良知与善意。
“我去看看他,看看三小子……自小不爱说话,闷捣蛋,教书先生说他不读书,说他不开窍,我知道其实他最聪明,有一次呀,他不小心打坏了我一个玉烟嘴……”沈云忠絮絮叨叨很久。
沈如初不忍心听下去,但更不忍心打断。
“初儿,你说我们沈家到底做了什么孽哟,满堂儿孙竟然是这样……军户,唉,军户的命呀!”沈云忠叹息着,每说一句话就像是秋风扫落叶的悲叹,听着让人心酸。
“爷爷,我们会好起来的……”沈如初艰难吐出这几个苍白的字,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让这位饱经风霜、经受那么多生离死别的老人如何相信?她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只因为她心中感受到沈云忠的痛苦,她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是希望但也是绝望。
沈云忠颤巍巍地走着,沈如初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步履蹒跚、瘦削而伛偻,心中有说不出的痛楚和悲伤。
沈云忠见到沈燕飞的尸体,怔怔看了看,身形微微颤抖着,老泪纵横的样子让一干人看得心碎。
接着,沈云忠将沈燕飞的尸体运回了沈家,又按照安阳的风俗将他入殓——沈家的亲朋好友能到的都到了,因为在打仗。很多尚在外面征战的壮丁来不及参加沈燕飞的葬礼,甚至没有听闻他的死讯。
文旭接到了沈如初托人送进军营的信,当即也是震怒万分,心中更是对沈如初思念和担忧万分。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飞到家中,陪着她走过这段艰难的时光,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世——但是,他做不到。
现在军中形势大乱,而北夷人已经趁机发动了几次规模不大不小的偷袭和进攻,现在北疆的形势非常危急,一不小心就可能失守——若是燕国失去了北边的屏障,整个国家都会大乱。
“我对不起初儿。”文旭想了想,只说了一句话,将那封信揉搓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铺展平直,然后叠好放进了怀里。
石磊叹口气,拍拍文旭的肩膀,道:“初儿会理解你的。现在战事吃紧,也只能先委屈她了。不知我家里那个小妾怎么样喽?”
文旭笑道:“你说仙儿?”
石磊苦笑道:“你小子就别寒碜我了?我还有其他妾吗?这个女人。哼哼,估计我回去之后就找不到人了。”
“未必,马家倒台了,那个少夫人不是死了?她挺活络的,没了靠山,不至于还去马家找晦气。放心,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文旭安慰道。
石磊笑道:“你倒是会安慰我。你们家初儿那么美,又能干,说不定也……”话还没说完,文旭一记冷冷的眼神剜过来,冷道:“别乱说!初儿不是那种人!”
石磊道:“都是战争惹出的事,让我们有家不能回!这群北夷孙子。我一定亲手宰了他们,让他们一辈子老实放牛羊,别没事就到我们燕国来晃悠!”
文旭哭笑了一下,道:“没人不恨北夷那帮孙子!但我现在更恨马征明,他最该死!就因为他指挥不当、舍大为小、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擅自离开战场。导致我们这么多兄弟阵亡!要不是因为他这个主帅丢下自己的士兵跑回家,我们怎么会惨败至斯!”
他越说越气愤!
石磊也跟着红了眼,恨道:“先不忙着生气,我们还要和章必清再去说服其他将军,独木不成林,光靠我们几个和手里那些兵,不能成大事!一切都等击退北夷狗再说!”
文旭道:“等等,家里出了事,我放心不下,我打算让林小三回去一趟,一来让初儿安心,告诉她我一切平安,会活着回去;二来,帮忙料理一下家中的事情,实在不行,医馆就不要开了。”
石磊道:“也行,林小三回去挺合适,现在正混乱,我去打声招呼,回去几个人不成问题,要不要多带几个人?”
“多带几个人?那我们和马征明有什么区别?他可是一口气带了很多能征善战的将军回去!”文旭道。
且说沈如初在沈家帮着沈云忠等人料理沈燕飞的身后事,沈燕飞本身就是未成家的人,按照安阳的风俗,那还是个孩子,是不能入家门的,所以,他的灵柩一直停在沈家的门前——又没妻儿子嗣,葬礼办得很简单但也非常庄重。
在举办葬礼的过程中,有个问题摆在沈如初等人面前——那就是沈燕飞的未婚妻吴文娟,这门亲事怎么办?在安阳城,有不少望门寡的事情,只要两家愿意,即便男人过世,依旧可以将这女子娶回家,再从同宗里过户一个男孩寄养在名下,当然也可以解除这门婚事。
“爷爷,你怎么看见这件事?”沈如初问道。
沈云忠道:“吴家想必也听说了燕飞的事情,现在也没派人来吊唁,这个中缘由想想也好明白,我们不强求——何况,你也说了,燕飞心思不在那丫头身上。”
沈如初有些气愤,道:“可吴家这么做也实在没道理!亲事可以退了,但没有这么做人的!以往看着这吴家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