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说话之际,舌头底下藏着的冰魄散,顺着空气一点一点往外扩散。
所讲的内容,全是信口扯谎,拖延时间才是关键。
为了给朱佑樘下毒,连带着我自己也中了冰魄散的毒。
出了府,赶紧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给自个先解毒,至于朱佑樘,能否活下去,以及会硬撑到何时,那全然是他老子该操心的问题,与我无关。
解毒之际,脑海中又浮现出朱佑樘最后那句言语,“你若不得手,岂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呢?”
不得不说,朱佑樘竟然对我知根知底到这般几近透明的程度。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他的话中不难判断得出,他明显再次知晓我的企图,知晓我的用意,知晓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知晓我想要了他的狗命,甚至知晓我正在用何种方式给他下毒。
既是如此,为何当时并不揭穿我,反而一直在纵容我呢?就因为担心我若没有报仇,就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么?
朱佑樘此人,明明不该是被感情所牵绊和拘束的人,为何呈现出来的,全然是一副情圣的模样呢?
也罢,此刻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而是我该找公子刑天如何解释呢?
一路走来,心中十分忐忑,原本并不算遥远的路,生生感觉走了十年八年一般。
方才,他离去的时候,我虽没有来得及看见他的神情,而是看见浮光掠影的一个背影,但不知为何,觉得他的背影隐隐透出几分落寞和忧伤。
昔年,我在昆仑山之巅的时候,时常走在他的前方,很少留意到他的背影。
那些年,他在我身后看着我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一副表情,怎样的一副心境呢?
桃花坞外,值守的,仍是上次那四名弟子。
之前没有留意,此番细细查看,发觉其中一名弟子,似曾相识,想来,我还在的时候,应该见过他,不过年代久了,死活记不起来名字叫做什么。
在附近徘徊了许久,徘徊了许久许久,心里想着各种说辞,但最后,俱都被自个一一给否决。
在他面前,我从来都是无所遁形,撒谎,只会令事态愈发严重,只会令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愈发疏远。
吸气,呼气,数个回合之后,鼓起勇气,越墙而过。
顺着印象,摸索到了公子刑天的屋门外。
在摸索的沿途中,发现了隐身在树上和地面上的几位弟子。
犹记得,上次似乎并未见过他们。究竟是我来的时候并未留心观察呢?还是这些弟子当时跟着他一起外出呢?
出奇的是,这几位隐身的弟子,分明就瞧见了我,但雷打不动,丝毫没有阻扰或者审问的征兆与痕迹。
如此一来也好,省得兵刃相见,省得浪费我的毒药。
停留在他的门外,又开始踌躇万分。
许是时日太久没有见面的缘故,方才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恍若隔世一般,仿佛已然有十数年未曾谋面。
并非是陌生感,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与感觉,微妙又奇特。
正踌躇之际,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心一时间提到了嗓子眼。
出来的,并非是公子刑天,而是香满路。
瞬间紧张,瞬间失望,又似乎,瞬间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您今日不会来了。”
香满路的语气,虽是带着恭敬的意味,但怎么听怎么觉得古怪,说不上来是喜悦还是愤怒,明显不大正常。
点天灯的朱佑樘抱走我的时候,他当时应该眼睁睁看着,但可惜的是,被朱佑樘或者皇帝老儿的人给缠着,无力脱身。
此刻,这是在替自己的主子鸣不平么,这是在责怪我水性杨花、喜欢勾三搭四么?
“你们主上呢?在里头么?”不去理会香满路那异样的眼神,直接步入正题。
香满路盯着我,咬了咬嘴唇,答道:“主上歇息了,我看您还是明日再来吧。这种时候,还是让主上一个人待着会比较好一些。”
正常人,或许让他待上一夜,让他冷静下来的确会好一些,然而,我对公子刑天太过了解。
依他的性格,说杀人,瞬间就能杀人,从来不带一眨眼的延误。
在此点之上,他和老蒋倒是有十足的共通之处。
换句话说,他若动了杀心,无论是朱佑樘,还是我,只怕都会难逃一死。
即便不是杀心,他的立场,素来坚定无比,一旦确定,绝迹不会改变。
我所怕的,并非是死,而是他从今往后对我再也不理不睬。
事实上,他自然不会杀我,兴许也不会杀朱佑樘,起码此刻不会。
正是因为对他的性情太为了解,因而,我必须立即马上对他解释清楚,若不然,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你若真心为你主上着想,就不要再有阻拦的意思,你们主上兴许此刻是不想见到我,是在生我的气,但我若不进去解释清楚,只怕他就不是生气,而是伤心痛苦了。”
能让香满路单独在他屋子出入,那足以说明他对香满路极为信任。
或许正是因此,香满路似乎对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甚为了解。
既是了解,那就该知晓,我们分开的那些时日,他们的主上是如何过活的。
您听我一句劝告,此时进去当真不合适。”香满路劝阻道,脸上有了几分无奈之情。
好的奴才,是懂得时时刻替自己的主子着想,甚至为自己的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来,香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