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怒气冲冲的话就堵在喉咙里了。
睿王似乎总有一种本事,撩拨得人心头大怒之后,再不露痕迹的将话头岔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一般。这样的本事真是像足了一个人,那就是年轻时候的临安侯谢鼎,每每谢鼎和沈信争执的时候,便都是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沈信个性老实,每每容易较真,偏就被个混人谢鼎耍的团团转。
忽而想到谢鼎,就想到了今日自己来睿王府的目的,沈信一想到这里,连同睿王发怒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正视着睿王的眼睛,不放过睿王神情的微笑变化,缓缓问道:“之前你在沈宅和沈丘比试的时候,匕首抵着沈丘脖子的那招,是从哪里学的?”
闻言,睿王一笑:“沈将军是说匕首锁喉?我使的这样慢,还以为沈将军看清楚了,怎么,需不需要我再做一次给沈将军看?”
沈信一愣,心中忽而一荡,睿王果然是故意的!
他就说了,那一日的匕首锁喉,似乎是被人刻意的用的慢了些,简直像是在故意让他看清楚那是什么招式一般。此刻听到睿王承认,沈信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过更多的还是狐疑,他问:“你知道它叫匕首锁喉,你怎么学会的?”
“很早之前就会了。”睿王懒洋洋的道:“沈将军以前不也见过么?”
沈将军以前不也见过么?
沈信的脑子“咣当”一声,仿佛惊雷在他心头猛地炸开,炸的他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在很多年前,明齐的街头,他曾无意中见过临安侯府世子,谢鼎的儿子对人使过这一招,当时他还想,谢景行这一招,可比他老子使的厉害多了。
如今睿王说:“沈将军以前不也见过么?”
睿王从前可从来没来过明齐!沈信从前可也从没见过别人使过这招!
沈信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个时候,他竟然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表现出惊讶或者惊骇的模样,可是心里的另一头却又是平静的,这些日子夜里睡不着的辗转反侧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他的猜疑是对的。
他问:“你是不是谢景行?”
睿王直接取下了面具。
沈信倒抽一口凉气。
沈家和临安侯府的关系自来不好,不过也正因为此,沈信对临安侯府也是最了解的。谢鼎生了一个似乎天生就是来克他的儿子,沈信还曾经表示十分快慰,可是心里却暗暗欣赏谢景行,觉得这少年虽然顽劣了些,却有一种定京高门贵公子哥儿没有的率真和洒脱。
因此,谢景行的外貌,沈信是清楚记得的。
如今面前人的模样更加成熟英俊,可是眉眼之间还有从前的影子,沈信在那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之前一些困扰于心的事情似乎终于有了答案。
他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语气俨然是一副长辈管教晚辈的模样,甚至沈信这时候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这样子,好似他在帮着谢鼎管教儿子一样?
谢景行微微一笑,给沈信倒了杯茶,道:“岳父喝茶,慢慢听。”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沈信从谢景行的嘴里,听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惊天秘密。
沈信万万没想到谢景行竟然是大凉的亲王,身世如此离奇坎坷,更没想到谢景行胆子这样大,成为了大凉的睿王,竟然还敢这样大摇大摆的来明齐,他就不怕一旦身份被揭穿,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
待听完谢景行的一番话后,沈信心中震怒,愤概,懊悔,迟疑,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不过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明白了自己这时候应当下什么决定。他道:“你既然是这个身份,娇娇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谢景行问。
“你的目的,绝非只是来明齐朝贡,”沈信的话语带着毫不留情剖开一切的犀利,他道:“大凉的野心不会仅止于此,总有一日,大凉会对明齐出手,到那时候,你和我们总会兵戎相见。如果娇娇嫁给你,你让她如何自处?难道要她在你和明齐之间难以抉择?就算我抗旨也好,想别的法子也罢,我都不会让娇娇如此为难!”
“岳父多虑了。”谢景行浑不在意的一笑:“她知道我的身份,也比你更明白自己所要面对的局势。或许,你应该想一想,沈家和明齐之间的关系。”
沈信听他话中有话,不觉眉头一皱,问:“你什么意思?”
谢景行打了个响指,目光落在刚才那局下完的棋局之上,棋局上残留的棋子,沈信的白子几乎已经被吞吃的七七八八,而谢景行的黑子却还满盘皆是。沈信输的够惨,而这桩棋局,看起来并不太激烈。谢景行道:“刚才和岳父大人下的这局棋,是我以明齐皇室的身份和岳父大人下的。岳父大人就没发现什么?”
沈信猛地抬头,怒道:“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我二人都清楚。”谢景行忽然敛去面上笑意,懒散神情顿时收起,取而代之的,却是有些近乎刻薄的锋利:“明齐对沈家是个什么态度,我不信岳父之前就没瞧出来一二,事实上,若不是沈妙暗中周旋,沈家如今只怕还做不到现在这样明哲保身。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