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心中失笑,觉得这临安侯府的小侯爷,倒是和自己有几分肖似了。满座热闹欢欣,其实内心却并不怎么开怀。谢景行要走的是一条生死未卜的血色之路,而她的一生到最后还不知是个什么结局。
腹背受敌,四面楚歌,都是命悬一线的千钧一发。
她也拿了酒杯,给自己倒酒喝,一口一口,喝的却是极为克制的。
皇后么,总要端庄淑仪,不可如宠妃,喝的娇艳,妩媚让人心醉。
待筵席离场,人三三两两都散了。她坐在位置上,听见楣夫人道:“陛下,今夜臣妾备了好酒,陛下与臣妾一同看烟花吧,盛儿还说想与陛下较量一下棋艺。”
傅修宜大笑,点着楣夫人的鼻子道:“这争强好胜的性子,真是和你一模一样!”
沈妙的那一句“一年到头,婉瑜和太子也想陪陪皇上”就咽了下去。
回头,两个孩子眸间的黯然让她心中一痛。
却也是忍着痛,面上做云淡风轻了。
可是这新年,却是怎么都睡不着的。
她哄了两个孩子睡觉,只觉得两个孩子对新年的到来都不甚热络,宫墙里传来烟花的声音,都是夜深了,这样的夜里,楣夫人的宫殿那处,倒是最好看烟花的。想必他们三人,也是很有情。
沈妙披了衣裳,命白露拿了一坛酒,一个碗,自己去花园。
从花园的一角,是可以看到烟花的,那烟花只看得到一小半,但便是一小半,也是极为绚烂的,几乎要映亮整个天空,可以想象得到另一头,看得见全貌,又是一副怎样的好风光。
她拿出一个碗,白露有些心疼,沈妙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开口。
“这烟花真好看啊。”沈妙的声音低低,带了醉意:“什么时候能完整地看一场呢?”
她又突然笑了:“大约是不成了。”
正说着,却听闻从身后传来脚步声,靴子踏在积雪之上,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
白露吓了一跳,道:“你们……。”
沈妙回头,就见有人拂开那重重树影,走上前来。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在后面,身前站着的人身材高大,紫袍青靴,一双桃花长眸映了夜色里的烟花,分外明亮动人,十分美貌的样子。
“临安侯府的……谢侯爷?”沈妙眯着眼睛看他。
那人似乎也有些意外,“啧”了一声,道:“傅修宜的皇后,原来是个酒鬼。”
他身后的侍卫道:“主子,咱们该走了。”
白露也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何谢景行居然还在宫中。可一个皇后,一个臣子,若是被人瞧见站在一起,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事,尤其是这些日子沈妙在宫中本来就举步维艰,一旦被人逮着由头,就会不犹豫里的往她身上泼脏水。这个时候,离这位临安侯府的世子自然是越远越好。
白露不敢惊动旁人,这花园也是很偏僻的,就小声道:“世子爷,皇后娘娘喝的有些醉了,奴婢正要扶她回去,还请世子爷装作没有看到。”
谢景行瞥了一眼沈妙,笑了一声,倒是有些提不起兴趣般的,转身就要走。
“慢着!”沈妙却唤他。
白露一怔,急的恨不得捂住沈妙的嘴巴。沈妙却是盯着谢景行,她这会儿有些醉了,自从去往秦国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有放肆的喝过酒,然而杯酒解千愁这话却不是假的。人喝醉了,就会轻松,轻松,就会做出许多平日里不会做的事情来。
她道:“本宫听闻你要去北疆了?”
谢景行抱着胸,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有何事吩咐?”
铁衣和白露都盯着沈妙,沈妙一笑,从桌前将自己方才喝过的碗拿了出来,将那坛子里的酒往里头倒了满满一大碗,示意谢景行看,道:“少年英才,千古人物,精才绝艳,世无其双!”
谢景行挑眉,白露羞得恨不得将沈妙拖走,哪有这样当着人面儿夸出朵花儿的。
“北疆是个很不好的地方啊。”沈妙拍了拍他的肩,她个子娇小,拍人肩的时候还要踮起脚尖,又看着谢景行,半是认真半是醉意的道:“听闻父亲说过,那里寸草不生,地势诡谲,多有毒蛇虫蚁,很容易就落入陷阱。你此去,危险重重。”
“微臣多谢娘娘挂怀。”谢景行随口道。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她嘴里囫囵道,给谢景行扬了扬手里的酒碗,一口气就吞了下去。
白露和铁衣都吓了一跳,前者是没想到沈妙竟然说喝就喝了,后者是诧异皇后竟然会如此豪爽。
沈妙抹了把嘴巴,打了个酒嗝,道:“这是本宫敬你的一碗酒,一定要凯旋!”
谢景行盯着她,她唇边尚且有未擦拭干净的酒水,亮晶晶的挂在唇边,很好看,月色下,她的容颜便显出白日里看不出来的清秀来。褪去那层皇后的枷锁,其实是个十分清秀美丽的女人。
他挑唇,笑容就显出几分邪气,慢悠悠的道:“皇上看来很是冷落了皇后凉凉啊。”
白露瞪大眼睛,这谢景行的话未免也太放肆了,可是她不敢直接将沈妙拖走,免得沈妙万一发出什么声响惊动了旁人,那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沈妙喝完后,又晃晃悠悠的抱起酒坛,满满的倒了一大碗,递给谢景行,道:“你也喝!”
“我为什么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