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休息呢。
这个问题我不得而知。
我甚至觉得比起生活,他更愿意去将全部的精力花在工作之上。
顾维揉了揉眉心,见我没回答,以为是我没有听见他的话,“你和她说了么?”说着,他将笔搁在纸上,就抬起头。
常出现在顾维脸上的表情有几种。但长久霸占了他脸部的则是一种叫做“淡然”的表情,这表情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才三十出头的人脸上,他却习惯了这种表情,要么是他已经经历过了太多,要么他内里是个古板的人。
即使他难受的时候,也只是皱着眉头,闭着眼睛。
我瞧着他黝黑的眼睛里难得一见的震惊。
下个动作肯定是皱起眉头,训斥我怎么会来医院。
果不其然,顾维震惊过后,身体向后靠在枕头上,恢复成他刚才低头看文件时的神情,“你怎么来了。”
他很快就将他的吃惊掩埋了起来,甚至连声音里都听不出任何端倪。
我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发现我在出租车上想的那些大哭一场,或者脱掉鞋砸在他身上,再狠狠地骂他一通的想法,都只不过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胸口发闷地喘不过气。
我以为自己会不争气地流出眼泪,而实际上,我就只是平静地站在这里,盯着这个什么也不愿意告诉我的男人。
他同我一样,一副平静的就事论事的架势。靠在病床上的枕头边,见我不回答,重新低下头开始批注他刚才没有看完的文件。
路述这时候恰好回来了,“顾维啊,我刚与你家的那位通完电话,我说你就是人太好了……”他话说了一半,闭上了嘴。
顾维:“出去。”
我:“麻烦路先生出去一下。”
我:“……”
顾维“……”
我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好的默契。
来人与我想的似乎一样,他瞪着我,过了一会儿又瞪向床上的男人,最后做了一个手势,“你们自便。”
屋门被带上。
发出一声不响的声音。
屋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死水一般的。
我就站在床边,盯着坐在床上看文件的男人。路述走后,他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看那一摞白纸。被我盯得久了,他终于先我一步在这场无声的战争离投降,他搁下手中的文件与笔,微微叹了口气,“你怎么摸到这里的?”
我没回答他。
他又说:“路述告诉你的?”
我觉得眼眶有点湿,伸手一摸,最后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了,我拿纸巾避开眼线小心擦拭完之后,问他:“顾维,将我蒙在鼓里的滋味怎么样?”
他真当别人都不会思考。
全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会懂得用脑子去思考问题。
我说着说着,就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听见我这样说,竟然还可以平静地说路述连个秘密都守不住。
我深深吸了口气,他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
一向聪明的男人,这时却笨拙的让我恨不得抓着他的衣领告诉他,别总是将人想的那么简单,我们都是成年,纵使我不如他,但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
冷静下来,稍微想想,什么就都知道了啊。
我真想扯上他的脸。而事实上我真的这么做了,我一只手拽上他的脸,没用太大劲,他脸上没有太多肉,我盯着他皱着眉头微微吃痛的脸,问,“你是怎么想我的。”
“妻子,太太,爱人,孩子的妈妈。”
每一个回答都极为准确,又极为官方。
我说:“那你为什么愿意告诉你的朋友,而不是选择告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