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盲这件事的冲击实在太大,邵萱萱又一个晚上都没睡,整个早上都浑浑噩噩的。
太子倒是心情很好——在她答应做“老师”之后,连当天画图纸的任务都免除了,破天荒同意她大白天去耳房补眠。
那个耳房可太有阴影了,邵萱萱迅速就想起吴有德要杀自己灭口这件事,强撑着眼皮表示自己不困。
太子一眼看出她的担心,冷笑:“怎么就不困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居然还当刺客。”
“我不是啊,”邵萱萱忍不住小声争辩,“那不是我来着……”
太子却突然伸腿在她椅子上轻踢了一下,阻止了她下面的话,然后干咳一声,提高声音道:“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邵萱萱一愣,随即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吴有德的声音:“殿下。”
邵萱萱“啊”了一声,有些慌乱地去看太子——自从得知吴有德是“内奸”之后,她对他是真真正正避之不及的,宁可紧黏着太子都不敢单独和他在一个房间呢。
太子却像不知道她在怕什么一样,十分自然地放吴有德进来。
吴有德是来送做好的腋杖的。
上好的红木,真皮包裹的软垫,就连拐杖底下调解高度的部分也做得惟妙惟肖的——虽然没有现代社会的螺丝部件,古人自有自己的一套智慧,靠着木片榫接的技术,居然也弄出了相似的构造。
邵萱萱拿图纸画得其实粗糙得不行,很多细节就是一个点一个点,难为这些工匠们,居然真的看懂了,并且凭着现有水平给把“留白”的部分补齐了。
太子之前就仔细询问过腋杖的用途,仔细打量了一遍,当即就让脚伤还没好全的邵萱萱起来试试。
邵萱萱无奈,这腋杖肯定不是按着她的身高做的,而这个榫接的部位又这么结实,她不会调节高度呀。
太子便又喊了声“吴有德”,吴有德那身高当然是够了的,拄着腋杖,挺有模有样地走了一圈。
太子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神色。
邵萱萱一直悄悄拿余光观察着吴有德,说实话,吴有德对自己的敌意,她是没有发现过的。
就连那天的毒蜡烛,其实也只把她熏晕倒了而已。
之后种种联想,也全依赖于太子添油加醋的描述。
这个人,真的想要杀死自己?
邵萱萱茫然了,余光扫到张舜,对方也正在打量她脸上的那些被蚊子咬出的肿包,两人视线一对上,他很快不屑地转开了。
小太监还惦记着昨天的“欺骗”呢,闹情绪。
这一点上,他就远不如老奸巨猾的吴有德了——难道他就没看到邵萱萱脸上那些壮观的小红疙瘩?人家知道不该看的就别看,不该问的就不问而已。
吴有德献完腋杖,又被太子吩咐两句,张舜也跟着被指使得团团转,两人都很快忙碌着出去了。
“他们都走了,你去睡会吧。”
邵萱萱浑身一震,抬头看向太子:艾玛,这是在关心我,给我营造良好睡眠环境?!这还是那个小变态吗?不是给谁穿了吧!
太子给她那毛骨悚然地眼神看得不悦起来,眉毛一抖:“怎么?”
邵萱萱迅速摇头,顶着擦满膏药的脸摸去罗汉床那躺着了。
太子又一次坐到了桌前,慢腾腾地翻看起书来。
邵萱萱现在已经知道他是文盲了,对这种行为就十分地不理解,完全看不懂啊同志,你装个什么相嘛!
她这么想着想着,居然真的就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近中午了,脸上的肿包褪了大半,隐约还闻到食物的香气。
邵萱萱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小桌丰盛的菜肴,然后才看到坐在桌边拿着筷子的太子!
“醒了?”他显然也看到了她,“醒了便起来洗漱,陪孤一起用膳吧。”
邵萱萱人睡饱了,精神气也好了,磨磨蹭蹭爬起来之后,多少就有点嘴欠:“原来你们这儿这么尊师重道的呀,我还什么都没教你呢,多不好意思。”
太子的筷子终于还是放了下来,眉毛皱了半天,才缓缓道:“那你过是不过来,教是不教?”
邵萱萱听着语气不对,动作立马利索起来,下床整衣服洗脸洗手漱口,乒乒乓乓一阵忙乱。
太子的表情明晃晃地就写着一个字,贱!
邵萱萱也觉得自己很贱,好言好语说不听,非得人家来狠的。
可是这个画风转变太快,她真的不适应啊。
她战战兢兢坐到凳子上,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太子竟然还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菜叶子到她碗里。
邵萱萱什么滋味都没吃出来,琢磨了半天,试探着说:“您想学哪些呀?”她会的是简体字,这里似乎都是繁体……倒不是说认不得,多少也是有点点小障碍的。
而且,她的毛笔字,写也很丑呢!
太子却似早已成竹在胸:“孤不过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又不是三岁孩童,你从旁多多指点便好。”
“您不是说国子监那边……”
“孤自有应对之法。”
邵萱萱撇撇嘴,低头扒饭。
吃完饭,等人将东西都撤走了,太子果然将自己屋内的几册旧书都拿了过来。
邵萱萱看到这些繁体竖排的东西就头大,又不敢嫌弃,磕磕碰碰地念了一面,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
太子神色微动,催促道:“继续念下去。”
邵萱萱只好继续念,又念完一面,太子才叫停,拿回去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