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小难以理解拷问缘由为何如此惊世骇俗,这就如同斯派克对自己名字的执念,当事人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意念,不辞劳苦被日复一日揉碎,然后混进了琐碎的时光里。
说不出口,因为自己心底的每一寸都在排斥。
与长久的人生背道而驰,表白之后会被忐忑束缚成精神凌迟,还是自找的凌迟。
斯派克知道,他知道,就像知道吗啡的作用对持续性钝痛效果尤佳那般透彻到底。
于是他薄情,像父母教诲的那样,而以父之名,留下“天天向上”的摇曳生姿。
只是,纵使全世界的目光都落向了自己,他还是感到百年孤寂。
“你见到那个女人了?”
首度对自己开了腔,小小的神思却悉数被先前的那些被迫灌输进来的踏于视觉上的精神虐待而占满,忘记倒霉的自己仍旧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女人搜肠刮肚只为找几个合适的词汇接他话茬。
“还有那个男人。”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一个来自你的真诚吐露而耳目昭彰,一个完全出于试探性质的孤注一掷。
“行啊,你居然能看见他。”
男人笑得很深,不知道为什么,在眼前轰然摊开的拷问的整个过程都让视线染上了冷血,而那男人却由始至终一脸不惊波澜,说他无情都不为过却在这一秒让小小有些动容。
该是有隐情的。你的惨无人道绝不是无根无源,就这么相信着,顾小小直勾勾地瞅着手上拿着银针一身白大褂的男人。
“没想到你也能看见我弟弟的鬼魂。”
听到这里,大脑迟缓地理解并作出分析,这带着惊讶色调的风格该是出自小小的口。却意料之外被人抢了去,有些小失落,有些小遗憾,能这么想其实就已经单纯得可以,而崇敬的了不起在阴影的残骸下化作唉声叹气。
“你弟弟?那个男人?”
“难道弟弟该是个女人吗?”
“也对哦。”小小惭愧地涨红了脸,没安省一会儿忽然又大叫了起来,“不对。你是人是鬼?!”
“是人吧……”放往常该是玩笑的口吻。好不容易从那男人口中出来的语气词此刻有点自嘲的意味,或者说这句尾音趋向自问句的言语是他的一块心病。
“这是什么回答?是人就是人,是鬼就是鬼,你能看见灵魂就该是鬼!”
“这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呼吸凝滞,同男人的责怪一致掀起了心虚,想想也对,也会有人类能看见灵魂。只是最近这种类型出现的频率实在有些高,措手不及引发的后遗效应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理应来到“见怪不怪”的阶段,小小的领悟能力往往具有超脱凡人的延迟性。
“你是医生吗?”
“显而易见。”
“我倒不这么看。”小小撅着嘴将脑袋一撇,摆出不屑的姿态却仍被绳子牢牢绑住的是她,所以这画面本来应该是朝着愤世嫉俗的方向的却直线而下有点滑稽。
“那你是怎么看的?”
“想听实话?”小小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只是用目光穿透到男人的眼孔底部,好像一缕光束照亮了深海处的一方砂砾堆积的尘土,没有天上星的光辉却足以耀目,“你是个重症患者。”
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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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一直以来都是个重症患者。
为什么被你一眼看穿了呢?
缱绻百年的追寻。我至今都孤军奋战在这条漫无边际的征程上,只是为了知道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就只是为了继承一个姓吗?
习惯了信奉父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原则,所以在看到他们不露声色,将可能引发面目可憎的不稳定因素都潜藏得极好以至于自己都迷失了心神的时候,他便开始试着为自己的疑惑开脱,可结果依旧是不尽如人意。
相比较下来,无忧无虑活过来的弟弟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
他喜欢他的名。甚于那带来繁华荣耀的姓。
可是,因为备受瞩目,因为在上方支配自己的父母政权太过猖狂,他只能小心退让和隐藏。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没有人有兴趣知道他的名。
于是,斯派克的“蒙哥马利”前半生开始了。
自己有个弟弟,还是个同岁的长相有偏差的弟弟,鉴定亲疏的蛛丝马迹其实从很久之前就已经难以避免地显露出来,自己却无法计较深究。
原因他是知道的,他这么聪明又怎能看不出?
不忍心,男孩叫着自己“哥哥”,这是唯一不带有“蒙哥马利”印章的称呼。
那时,小男孩厚着脸皮屁颠屁颠地追着撵着,自己毒蛇或者冷面却也暗自收敛,只是为了听他一声“哥哥”。
那一刻才觉得,自己活在世上不只是作为一个“蒙哥马利”的代言人,还是这家伙儿的哥哥。
然而人心不会一直单纯,总会为了某些虚荣而走向不伦不类,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拿纯真献祭,换取一世英名。
而自己,到底是跟那一双冷酷的父母较劲还是跟弟弟或者自己,就连伪造天赋异禀的自己也不清不楚。
蒙哥马利家族的童年时期是极为短暂的,不及寻常人家的三分之一,当家者仅仅为了区别开平庸,而带给兄弟俩的遗憾却是再也填不回去的永久。
几次深刻记忆到身体发肤的严酷教育,斯派克就明确了自己所担负的使命。
责任意识被父亲母亲大人以“特殊”的武力强化,斯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