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祸总是需要神明的陪伴,不是哀叹。
就跟它的开场一样——有天谴作傍。
……
不往大了说,就说此刻在这间酒馆里,如果说一个衣冠不整、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因为大笑而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相信没有谁会觉得有趣或是拿光阴留意,因为早就看腻,屡见不鲜。
可是,如果换做是一个长相与存在感本来就很吸引人眼球的男人,还是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十分考究的男人,那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这男人在之前还全身都用黑布包裹,俨然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防风状态。
顾小小蓦然觉得今天自己目瞪口呆的次数特别多,但令人惊讶的是,小小荀间的表现与栖觉的变幻莫测比起来要更加令她印象深刻。
因为即使是到了现在,他的老师都已经笑到了地上,小男孩还是在一口接着一口乖乖吃着甜甜圈。
难道是栖觉的存在感太薄弱了?
那么如果是这样,想来变形怪若是看到了、它的心情应该会被此鼓舞振奋。
可是不应该啊,在这里荀间认识的就只有这个男人啊,再说了他还是他的老师呢!
或者是由于这老师的力场实在太强大了?
那她也没看见小男孩有忍气吞声的受压迫迹象啊!
再或者其实是因为荀间太害羞了,还没有组织好满意的言辞表达?
不,她也没看见那张奶油小脸有变红啊!
还是说其实坐在这里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木偶或者机器人!(生小欢:你有点夸张也有点跑远了……)
小刺猬自觉终于得到一个像样点儿的结论(其实是这里面最不像样的吧!),虽然还在推测阶段,但只要她能够找到一点儿靠谱的证据,她那始终乱蹦乱跳的小心脏就能稍微平静下来,于是她就真的拿出十二倍的精神力去盯着小小荀间瞧。
乌鸦在此时蓦然感到一股寒气从背后袭击了它的羽毛,它打了个哆嗦之后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虽然并没有找到源头但还是惊慌失措地在半空中飞了好久。
直到下一刻,顾小小突然掉眼泪的时候它才回过神来。
“没事儿,就是有点酸……”
乌鸦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为什么要一直睁着眼睛眨都不眨呢?
太过单纯了,可是让它感到单纯过头的是女孩儿下一个反应。
顾小小想到了又一个可能性——也许其实是因为这甜甜圈真的太好吃了!好吃到荀间根本没有闲暇之心去理会栖觉!
(这才应该是你最先想到的才对啊!)
于是顾小小就再次开始对着甜甜圈流口水,心里却在默默哭泣——她一直努力忍着不去记起甜甜圈的存在的说!
这可不可以说是小刺猬有了成长呢?(有些牵强哎……)
米萨里对于栖觉的夸张表现也有着心情上的动摇,可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或者该说只暴露了很短暂的几秒钟的时间,然后她便再次抱着酒桶喝了好大一口。
“那么,‘艾维斯家的伪兽’……你亲眼见过了吗?”栖觉问道,一双眸子终于从荀间的身上转移到了米萨里的身上。
顾小小听到,惊讶的忍不住“哎”了一声。
看来这当事人与旁观者都打算对刚才的小插曲直接忽略。
(没关系,反正你也都替他们纠结过了)
“没有,我才不要去那种偏僻的地方浪费时间。”女人放下酒桶的动作完全不符合她的性别与形象,相反还比某些男人都要不羁。
“据我所知,那种身份的人不是都住在这瓦特区里吗?”
“在瓦特区距离这酒馆最远的地方,还不偏僻?”女人嘟起红唇,“再说了,这次并不需要我动身……”
栖觉的眼睛晃动着水波荡漾的光,他双臂交叉怀抱在胸前,“这一次负责验尸的医生是你的常客?”
“别说的那么让人误会好嘛?!不过是比一般人更需要安全感来依靠的家伙罢了!”女人俏脸一扬,“自己主动诚实总比要我动手让他‘主动’要简单得多吧!”
米萨里说罢便看见栖觉默然无声地一笑——这个家伙该不会又要大笑一场了吧?
可是等了几次心脏跳动却什么也没有,身为占星师的尊严令米萨里的内心有些不舒服,她抱起酒桶,再次往嘴里灌酒,承载不下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边滑落,使她那巧克力色的皮肤看起来湿漉漉的、格外性感。
她应该维持住某种神秘,可是在栖觉的面前,她不想要徒劳。
艰难维持还是无法令她果断思考。
“那就让我来听一听你的成果。”
女人猛地将木桶放到桌子上,“哼!”这咄嗟叱咤、宛若雷鸣的一声不仅仅是宣告酒桶已经空空如也,还有就是更为重要的——她觉得不够喝!
栖觉瞧着她的眼神比刚才变迷离了一些,凭经验便估计出在他来之前、这女人已经往肚子里灌了多少酒,如此他便选择对她的要求置若罔闻。
荒野般味道的空气中,时间的流动就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土崩瓦解。
是无人问津的空虚感,或者是连神明都会惊愕的背叛。
然而打破这一方沉默的却是一个背负着诅咒、但无所踌躇也无所喘息的孩子。
“老师。”
顾小小和米萨里一同看过去。
“做什么?”栖觉的目光寂白到令人心生胆怯。
“我想要些花生酱。”
“不行,我不喜欢这种搭配。”栖觉摇摇头,直接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