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突然就消失了。
消失……离开……
留下的悲伤与不甘终是无法平衡的。
这或许就是它们的不同。
可是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来说,消失或者离开——都将没有办法再回来。
好奇心难得很乖,顾小小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默默无言地任凭小乌鸦用翅膀盖住自己的双眼。
能够看见视线里充满的依然是黑色,四目相对,一眨不眨,与那人用来覆盖装扮的披肩一模一样的黑色,可是真是奇怪,现在的黑色却并不叫她感到厌烦。
原来……黑色与黑色也是有分别的。
可是,此刻这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的状态真的能叫做安心吗?
她知道,即使是,也是一时的。
心在颤抖。
她知道她不是害羞。
惨叫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她从来没有亲眼看过也不想看。
但是只要想起进入温室时所看到的男人溃不成形、与温室里的花草植物融为一体的模样,中间发生过什么根本就不需要多想……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可是周遭实在是太过安静了,给在黑暗中几乎快要放弃呼吸的顾小小带来了更加不可捉摸的恐惧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拳头紧握,顾小小决定要看一看。
虽然说她也知道,她不是能够对万物包容的人,她也会愤恨,将残忍当作恩赐的那个人……她承认,即使是姑置勿问也绝对不可能。
可是想到自己在这里的存在方式——无力伸张……她就只感到内心复杂的情感难以言状。
两手抱住温热的乌鸦身体,在接触到的一刹那顾小小的眼底泛出一圈讶异的涟漪——它也在颤抖吗?
暂且将疑问放到脑后,抬起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
或者应该说是恢复了。
眼前的光景又像是他们最初进入这温室的时候一样,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早已淹没、积累许久的浓重腥味,凉了的赤色液体在枝叶上、地板上以及那些补足了营养的土壤上留下宛若剪影的印记,无论是大片大片生长至繁茂的植物,还是半开不开的花朵,都像是被抽走了生气一般,再也不会回应生命的召唤,已经是此岸彼岸的分隔状态。
而那个对自己而言已经不能再说是陌生的男人——阿诺德,也早已被拆解得支离破碎,摆成夸张的形状,变成了深绿丛中唯一笑着的一朵花。
笑着……他笑着……
扭曲的笑容在眼前不断放大、变形,而在耳边不绝回放的却是那个身着黑色披肩的家伙最后的笑声。
摩擦的笑,嘶声的笑……无法成单的泪水在两颊灼灼烫人。
果然——再不能说是一无所知了,也不能装作一无所知了。
“这些重现的时间是错乱的,看样子是有谁有意给我们看的。”良久过后,重新开口的栖觉并未有特别大的情绪变动。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诡异生命体,越是在这种时刻越没有情绪的动摇与坚定,甚至是面对鲜血淋漓,似乎是早已将全部洞悉。
顾小小又看了看他——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恩……”
要不是栖觉的听觉要比一般人强大得多,小小荀间的声音也许就被漏掉了。可是下一刻男孩儿的脸色突然就变了,猛地抬起头,焦急万分地东张西望,到处查看的样子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可是,在这被赤血染红了的温室里,就在这由四肢脏器组成的“艺术作品”的面前,以他这样的年纪,没有抱着脑袋大哭大闹精神失常已经是令人咋舌难以想象了。
“你怎么了?”
“ya……”
“牙?”栖觉愣愣地拿出精致的烟盒,打开侧面的盖子仔细照看。
镜子?!在那种地方?!——在一旁的顾小小看得目瞪口呆。
“很白很整齐啊!”
“啪”一声,栖觉将盖子推回去,把烟盒又塞回自己的口袋里。
“不是……”荀间转过身子看向他,站在那里使劲地摇了摇脑袋,两只大眼睛蓄着饱满的水汽,似乎是快要哭出来了,“是亚……”
要哭了吗?
他要哭了吗?
正在这时,眼前的光景似乎发生了重叠,曾经的那个与之类似的身影导致了前功尽弃,还有全部信任的落空。
“叔叔,帮帮我。”
单纯童稚的面孔,直达内心的哭诉,不用说明求助的内容就足以让他动容。
可是后来……不!想想就让他也想要哭呢!
栖觉晃了晃脑袋,将全部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声音画面都给甩消散。
“牙?”最是受不了这样的表情,因为曾经就在这样的表情上有过伤痛的回忆,栖觉以风一般的速度跑过去,连他自己的影子都累得气喘吁吁,这可是需要极为灵敏的反应力,“牙怎么了?快给我看看!”
粗鲁地抱住小小荀间的脸颊,强制性地打开他的嘴巴,栖觉低头仔细地查找,气势凶猛而庞大,令傻眼的顾小小大脑一片空白,难以进入两个人所在的状态。
试了好几次,可是从体力与身体的接触上他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抵抗的意图。
栖觉不明白,既然这个小家伙在刚才都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叫着自己、甚至是快要哭了,现在为什么还要一直拒绝自己的帮助呢?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快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