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蒋锋用微弱的气音安抚躲在他颈窝里哭泣的人。
沈季当时既担心三哥熬不过去、又忧心还没有露面的大哥,一时间压抑的情绪爆发了、忍不住偷偷哭了起来。他其实没有听到蒋锋的声音,而是感受到了蒋锋说话时震动的胸腔——
呃?
沈季受惊抬头,红肿蓄泪的眸子里准确发现了三哥微微睁开的眼睛和皱起的眉头。
“三哥,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自在?”沈季惊喜之下快速抬起袖子擦干了眼泪,握着蒋锋的手急切发问。
——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蒋锋心里首先浮现的念头就是这些,可惜他几天没有吃东西、又病得厉害,没有办法清晰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徒劳地试图握紧被沈季抓着的手。
“没有办法说话吗?是的话就眨一下眼睛。”沈季关切地问。他观察了半晌,发现三哥嘴唇在勉强嗡动着,可没有发出声音,手却微微握紧,心里也就有了猜测。
“……”蒋锋只能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沈季松开手、疾步绕过屏风离开。蒋锋微微张开口、却无法出声挽留,眼神里是满满的懊恼和惊疑——我这是怎么了?中毒了吗?
走到外间,沈季盛了一碗悉心熬制的汤药回来。
“好了,三哥你别着急。先把这药喝了,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腰间的伤口发生了病变、差点要了你的命……唉,等你好了再细细跟你说吧。”沈季轻轻地帮蒋锋垫了一个枕头,让他头部仰高。
“来、喝下去,味道有些奇怪,忍着点。”
病变?要命?
蒋锋很困惑,可他相信沈季不会骗他、更加不可能害他。于是他配合地张嘴,把完全不能用语言描述的怪味汤药全部喝完。
沈季看着三哥一直拧着的眉头,心里忍不住好气又好笑:叫你受伤了不回家躲在外边,今天就喂你喝地龙、蜈蚣和干全蝎的药汁哼哼……
虽然蒋锋不知道自己的腰间的那道小伤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病变,可如今他能清晰地体会到自己身体的糟糕衰弱状况,看来确实是非常严重的病。
“你怎么……来了?”蒋锋咽下一碗汤药,干燥艰涩的喉舌也终于顺畅了些,肚子也不再饿得绞痛抽搐,赶紧将心底里的疑问提了出来。
沈季低头、正拿着热帕子帮蒋锋擦拭嘴角的汤药,他听到三哥皱眉显得不赞同的问话,心里其实是有气的,可眼下他的病人显然还没有康复,那他作为大夫怎么能跟病人置气呢?那也太没轻没重了。
“王伯说你病了,我就过来看看你。三哥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伤口千万别自己去碰,当心我再刮掉你一层肉!”沈季把那道伤口清理完毕后,由于口子实在太大、只能给缝上,包扎了片刻固定好之后,还是得把布条给卸了,这种伤口要在敞开通风的情况下才能好。
蒋锋顺从地躺在床上,满脸的沉思。他已经发现了沈季在闹情绪、不高兴,可惜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此时蒋锋完全没有意识到,沈季就是在生他的气。
——难道我离家这几天、有人找小季麻烦了?给他甩脸色了还是给他下绊子了?看来得好好问问才是,我是他的伴侣、是他的亲人,为难他就等同于为难我。十有八/九是医馆里的人干的,上次我就看到有几个老大夫仗着资历深毫不客气地折腾小学徒!哼……
兴许是由于休息了好几天吧,如今虽然是深夜,可蒋锋一点困意也没有。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为极有可能被欺负了的沈季“讨回公道”。
“三哥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这种大事也敢瞒着我,这次不敲打敲打他以后指不定酿成什么大错……唉,他总觉得我是不懂的……”沈季其实就在外间熬汤。
王权为了能让沈小大夫好好照顾三爷,真是下了一番功夫,把这间屋子极为妥当地重新布置了一番,增添了不少的东西。所以沈季才能在屋子里煎药熬汤。
这种时候肯定不适宜来个“绿蚁新醅酒”,可沈季有个红泥小火炉,上面的小瓦煲里咕嘟咕嘟欢快冒着泡的是鲜美的鸡汤。这汤已经炖了大半天,鸡肉已经熬化了,骨架子可以完整地取出来。可惜蒋锋直到深夜才清醒过来,鸡汤都冷凝成了肉冻,沈季现在是在重新把鸡汤加热。
“唔、味道不错。”沈季看着鸡汤已经重新沸腾后,只在里面撒了一些盐,其余什么都不放,怕刺激了三哥的伤口。
连肉带汤盛出来满满的一碗,沈季小心翼翼地端进去,边走边吹凉。
“三哥,来吃点东西暖暖胃。”
蒋锋停止漫无边际的思考、全部注意力都被沈季手里端着的食物所吸引——几天没吃东西了,他的胃都饿得发抽。
沈季心疼地看着三哥急切的吞咽动作,好声好气地安慰他:“不急啊,外面还有满满的一锅呢。不急……饿坏了吧,前几天你一直在昏睡,只能喂你喝汤,这些有渣浓稠的怕噎着了……”
汤碗很小巧、只有蒋锋半个手掌大,沈季喂他喝了两碗,也就放下了,担心他一下子吃得太多太猛伤脾胃。
“今晚先吃这么多吧,明天还给你做好吃的。”
沈季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重新拧了块毛巾进来,固执地再帮三哥擦一遍——可能是他在医馆陪着大夫出诊看得多了,有些没有家人用心照顾的病人,衣服褥子都是脏兮兮的,浑身上下也没人